他再次強調:“從最初給研究員遞過那把劃開實驗體腹腔的手術刀開始,我就已經是個偽善者了。”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成為研究員們的貼身助手,彼時還是少年的琴酒無法忘記被束縛了四肢的實驗體那雙空洞且麻木的眼,那名實驗體看起來只比他大上幾歲,但卻毫無尊嚴地被剖開身體,最終死在冰冷的手術臺上。
而那名‘實驗體’的作用,也僅僅是為了讓boss看清被使用某種藥物後器官的變化週期而已。
“……這是一開始我們就已經達成的共識。”安井純一知曉琴酒的所思所想,而那也是他的真實想法。無能為力也好、為了自保而選擇獨善其身也好,他們有無數的理由去粉飾太平,也可以說:這不是我的錯,我僅僅是一個人,沒有強大的力量,更沒有獨自對抗黑衣組織的底氣,所以我救不了他們。
沒有誰會怪罪這樣的人,除了他們自己。
“你還能忍受嗎?”安井純一的眼神悲哀極了,“已經很累了吧,幹脆殺掉‘那位先生’,僅僅是這樣,以後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要繼續參與了。”
“不可行。”琴酒與他對視,“組織的觸角遍佈世界各地,國內各處都有他們的身影:政界、商界、娛樂界,你永遠不知道誰才是黑衣組織的核心成員,又有誰真正掌握了無數普通人的性命。boss死去,黑衣組織內部勢必會陷入混亂,那群瘋子就會瘋狂反撲,到那時……才是人間地獄。”
“還有,純一。”他的語氣很疲憊,疲憊到甚至有些麻木,“你知道嗎?時至今日,我都無法判定時常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位先生’是真是假。”
聽起來有些可怕,但琴酒卻無法忽視這一事實。他是天生的咒術師血脈,自然也能透過觀察一個人的咒力分佈來判定對方的身份,普通人生下來後咒力便會逐漸逸散,而咒術師的咒力會環繞在周身,最後被緊緊鎖住。可‘那位先生’身邊卻幹幹淨淨,就像是天與咒縛那樣,幾乎稱得上是咒靈的絕緣體,但某些時刻,對方身邊也會出現一些毫無威脅的弱小咒靈,僅僅用手指就會將其碾碎。
所以,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呢?
有些時候,琴酒能從‘那位先生’身上感受到獨屬於黑暗世界高位者的強大氣場,雖然轉瞬即逝,卻仍舊存在著;而有時,‘那位先生’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老人家,看似和藹可親,絲毫沒有裡世界的氣息。
那麼,哪個又是真,哪個又是假呢?
在黑衣組織內部無法輕易言說所謂的‘信任’,包括boss對他、對朗姆都是這樣,琴酒走到今日,耐性可謂是一等一的好,當然不會因小失大,沖動到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樣對於他來說,可謂是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只能繼續嗎?”安井純一輕嘆,“可是,還能繼續多久呢?”
“到我支撐不住的那一天。”琴酒答。
而如今,哪怕是無法拯救那些仍舊掙紮在地獄的可憐人,他仍舊可以摒棄一切不該屬於‘黑衣組織高階代號成員’的情緒和特性,前路且長呢。
[布羅伊向凱莉求婚了,他們在漫天的煙花下擁抱、親吻,向彼此交換了信物。]
[布羅伊將月光裝進了送給凱莉的戒指裡,指環上鑲嵌著一大塊兒晶瑩剔透的寶石,透過它,凱莉可以得到月亮女神的饋贈。在疲憊消散之後,勇者們仍舊可以歡笑著迎接幸福,而他們的同行者就站在不遠處安安靜靜地看著,卻一言不發。]
這將是一次重大轉折,兩位勇者終於互相坦白了自己的心意,並且決定組成一個家庭。他們邀請自己的同伴成為證婚人,男人答應了,面帶微笑祝福了他們。
然後他們在村子裡舉辦了熱鬧的婚禮,煙花把黑夜變成了白晝,每個人都笑著、鬧著,他們喝著泛著泡沫的大杯啤酒,在篝火叢旁載歌載舞,而勇者們的同伴卻穿著黑色的鬥篷轉身離去,鬢邊垂下的銀發也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嗯……期待真相被揭露之後讀者們的反饋。”聊過沉重的現況之後,淺川君與安井純一將話題轉到了最近的連載小說上,“你準備直接表明友人的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