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歸來,在她所剩無幾的記憶裡,基地就是她的家。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這也是集體存在的意義。
作為集體中的個人,她應該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基地的人類是最後的火種,外界風雨飄搖,火種隨時可能熄滅,如果一味地沉溺無意義的內鬥,不等天空降下冷雨,這團火種便會自行熄滅。
她請求基地再次審視自己。
她的身上仍有可利用的價值,如果這份價值,能夠施以人民,用以人民,她不在乎基地對她降下怎樣的審判。
她的第一次生命,在流放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但神明垂憐,賜予了她第二次生命。
第二次生命,她渴望變成柴薪。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並非所有人都是乘客,總有一部分人燃燒自己,為前進的列車提供動力。
生命終有盡頭,但希望不是。
只要希望永存。
火種就會永存。
……
思想考試結束,黨員們一一離開考場。
閻銀華沒有離開。
他戴著一頂浮誇的紅色假發,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裡,看著試卷被收走的、空無一物的桌面。
閻銀華是外城人,他沒有在內城讀過書。
閻銀華的考場在基地第一中學,是大部分黨員的母校。
噔,噔,噔。
一陣沉緩的腳步聲傳入閻銀華的耳畔。
閻銀華熟悉這道腳步聲。
二十三年前,他是倉促落獄的首長候選人,對方是藏鋒斂銳的特情司司長,蒼老的太陽尚未西沉,基地譜寫好的未來中,二人皆不被光明照耀。
但這個未來沒有實現。
如今,他是團結部部長,對方是友愛部部長。
十分諷刺的是,他不團結,對方也不友愛。
他們作為勝利者沐浴在光明中,但這份光明,比黑暗還要黑暗。
光明不曾照亮黑暗。
光明吞噬了黑暗。
噔,噔,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