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松怕她悶壞了,把被子給她拉下來,在她瞪過來時,問道:“你難道不想看看我生活過的地方嗎?”
“上次不都看過了?”她皺了皺眉,“你是不是一晚上沒睡腦子壞掉了?”
“上次看的是我的學校,我家你還沒去看過。”
“我不要!”夏禾又拉過被子蓋在頭上,“你家太遠了我不想去。”
“不想去我家,你也不想看看那些你幫助的孩子們?”
自從上次給陳向松曾經的小學捐贈過物資以後,夏禾每個月都會給那邊打一筆錢,如今那所灰土土的小學早就換了副樣子,那邊的學生還給夏禾寫過感謝信,信到現在還被夏禾寶貝地珍藏著。
“不想看,我又不是為了他們。”
“那你是為了誰?為了我?”
夏禾突然就不說話了,陳向松笑了下,坐在床邊把人連帶被子一起抱在懷裡,說道:“你就算為了我,陪我走一趟好不好?我有預感,這次如果我要回去,八成會脫層皮。”
夏禾雙手扒著被子,露出半張臉抬頭問道:“什麼意思?”
陳向松嘆了口氣:“上週老家給我打電話,說我二叔病了,尿毒症,要透析,他們想讓我二叔來青城,我沒答應,前幾天他們又打電話,要我回去給我爺爺立碑。”
夏禾皺眉:“立碑為什麼要你回去?”
陳向松嗤笑一聲:“大概是因為我是陳家最受重視的長子嫡孫吧。”
說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想起對方一口一個長子嫡孫,他就覺得滑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老陳家是什麼名門世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電視劇看多了。
饒是夏禾現在情緒再怎麼平靜無波,也忍不住想笑:“他們對你很好嗎?”
“你見過哪個受重視的長子嫡孫,會被扔在土房子裡跟八歲的妹妹相依為命?”
“ 以前沒聽你說過。”
“也沒什麼可說的,我父親死得早,我媽兩個月就改嫁了,我和媛媛跟著爺爺,但是爺爺歲數大,身體不好,沒辦法照顧我們,我們倆就跟著他到二叔家裡,住了大概有一個星期吧,我就帶著媛媛回自己家去了,之後他們就沒怎麼管過我了。”
“為什麼要回去?”夏禾皺著眉頭,“他們對你不好嗎?”
“媛媛吃不飽,”陳向松想起妹妹小時候瘦瘦小小的樣子,依然難掩怒氣,“媛媛小時候膽子小,我父親去世後她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開口說話,也沒辦法上學,每次我去上學,她自己在家都會被欺負,經常中午只吃一點飯,只有晚上我回來她能多吃一點,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小孩子肚子裡面有蟲不愛吃飯,去村裡大夫那裡給她買了寶塔糖,結果打蟲也不管用,後來才知道她是不敢吃。”
陳向松永遠忘不了妹妹因為餓肚子,晚上縮成一團偷偷哭的樣子,也忘不了他因為砸廚房被人追著打。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清晰感覺到什麼是恨,也是第一次知道什麼是人性。
錢在爺爺手裡,所以他們捧著爺爺,他們兩個小的只要在一天,這個錢,他們就沒辦法光明正大地拿。
“那你呢?你吃得飽嗎?”夏禾輕聲問道。
“記不清了,”陳向松低頭看她,笑著說,“放心,我從小就是個混蛋,虧不了自己。”
“有多混蛋?”
“大概是揹著媛媛把村子裡每一戶都拜訪了一遍?”
夏禾疑惑,他笑了下,眼裡滿是嘲諷:“我爸的事故賠了十五萬,我媽拿走三萬,剩下的十二萬都在我爺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