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處置
妙緣像模像樣地在青陵的桌前擺了個小法壇，香爐紙筆各式法器一應俱全，甚至在背對著阿吉的時候對青陵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然後呢”。
青陵給了他個“我來就好”的眼神回應。
不過眨眼間，兩人心照不宣，妙緣一臉慈悲相地坐到一邊兒去了，還唸了聲“阿彌陀佛”，只是那異族的少年大概沒怎麼見過中原和尚，更不太明白這聲佛號，只以為他們是要動手了，又驚又怒，聲音都開始顫抖：“你們…你們…啊——！！”
話尾的慘叫聲無比悽厲，幾乎是要用聲音震碎喉嚨。
青陵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細長的針，針尖正貼著桌面上的紙人緩緩研磨，並沒有刺破，但加諸於阿吉魂魄上的痛苦已經顯而易見。
但青陵的臉上也少了幾分血色，只是此刻房間內幽暗，顯得那張森白的臉僅剩不近人情的冷漠。
抽生人魂青陵當然也會，青家留下那些五花八門的東西可比祝家的法門多得多，但他不能真的殺了阿吉——否則祝樂知也會跟著陪葬。
再神通廣大，也是沒法讓死人複活的。
阿吉的身體動不了，就直挺挺地站著，但臉卻已經疼得扭曲猙獰。
青陵還是第一次對人用這樣的手段，但他沒什麼反應，能讓他共情的人不多，幾乎都已經死在千年前了，亂世的遺風吹破了包裹青陵的那層繭，讓他能感受到人間悲歡，但歡喜太少，只有如寒風般凜冽的悲慟讓青陵一次次震撼又悲傷。
除此之外，他的情感就十分吝嗇了。
這屋裡此刻就沒有一個善男信女，以殺止殺的和尚，講規矩的江湖少女，都冷眼看著阿吉悽慘大叫，始作俑者青陵更是沒有半點兒反應。
阿吉在靈魂被磋磨的痛苦中還在暴戾地想——應該先對那個文文靜靜的小子下手！
可他太疼了，疼得連死都能是解脫，如果他真的死了，阿姐一定會回來替他報仇，那女人也會給他陪葬，還不如早點死。
站在青陵身邊的商長珩幽幽地開口了，“你還有好一會兒才能死呢。”
他狡猾地用了一個“能”字，是在隱晦地暗示阿吉，此時此刻死才是唯一的解脫，但你連死都不能，只能硬生生受著這些。
厲鬼與人終究不同，哪怕披著這張生前模樣的皮，商長珩的聲音彷彿幽暗深林中響起的風，帶著陰森可怖的冰冷。
阿吉本就因為痛苦而渾噩的腦子便猛地記住了——他死不了，他還不能死，除非那個操縱他的少年大發慈悲地讓他死，否則這就是一場無休止的折磨。
就在阿吉的慘叫都變得嘶啞破音時，青陵才不緊不慢地掐了個手訣，渾身猩紅的阿吉驟然癱倒在了地上，難以承受的痛苦令他抽搐發抖，商長珩也在此刻輕輕地說了句：“解了她的蠱，就不用疼了。”
阿吉沒反應，只在地上哆嗦著已經快要喊不出來了。
但青陵不著急，他放鬆了桎梏，就是等著阿吉自己受不了，他知道自己手裡攥著祝樂知才能活命——他想活。
哪怕疼得恨不得去死，哪怕腦子裡千回百轉地想過死了帶一個還能有人報仇也不吃虧，可他沒直接利用蠱殺了祝樂知，就證明他還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