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輕哼了一聲,拿起筆繼續寫字。
書房靜到了極處,只有沈昀筆尖頓挫的沙沙聲,一層層地爬進耳朵、爬進心裡,爬得人又癢又疼又醒又倦。
人都說愛如飛蛾撲火,雖溫暖誘惑,卻有烈火焚身的風險。
顏言卻覺得沈昀之於自己很像是一塊夏日裡精雕細琢的冰,雖貪戀他的清涼解暑,卻時刻害怕他因為自己而融化消失。他希望沈昀遠離自己、遠離危險,去過瀟灑安穩的生活,忘記所有的陰謀和牽絆,但又自私地貪圖他的親密,期待他走近一點、再近一點,發現那些沉默的真相,於是他時刻在憂怖與歡喜之間煎熬,將相伴中每一毫釐的感受都煎出汁液,強迫自己清醒地飲下去。
從前是,現在也是,苦中作樂,樂在其中。
“累了就去裡臥躺著。”沈昀彷彿背後長了眼睛。
顏言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很誠懇:“多謝您昨天的關照。”
“謝什麼?”沈昀頭也不抬。
顏言還沒想好怎麼接,就聽沈昀說道:“又不是頭一次了。”
他被噎了一下,緋紅藉著沉默爬上了臉。他生硬地轉移話題:“您······昨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這次輪到沈昀卡了,他總不好承認自己大半夜專程去看人生沒生病,結果差點被趕出來,但一時也沒找到什麼好的藉口,只好說:“沒什麼。隨便走走······鍛煉身體。”這理由說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索性連筆都放了回去。
顏言垂首,有些自責:“您沒受什麼傷吧?”
“你覺得呢?”沈昀覺得自己的鎮定也快裝不下去了,不等他答,就獨自起身去了裡臥,他不去歇著,這傻子估計就會一直站著等,一邊氣得嘟囔,“我能受什麼傷!”
“······”顏言在原地快燒冒煙了。
一週後,沈昀重現夜總會,盡職盡責地扮演紈絝。
他當然是來見唐文的,楚遊那邊進展很順利,正事談完,就該做戲了。
香脂水粉,紅豔凝香。
“昀少今天怎麼這麼沒興致?”有人已將懷中的美女吻得氣喘籲籲,見他遲遲不動,調侃道,“還是手裡有更好的,瞞著不讓我們知道?”
沈昀挑眉,將長腿往茶幾上一放,隨手指了一個身量纖長的男孩。一旁唐文笑得隱晦:“呦,你什麼時候口味變了?”
沈昀敷衍他:“嘗點新鮮的。”
男孩坐在他身邊有些拘謹,一雙眼睛垂著不敢看人。
“你多大了?”沈昀問。
“十八······還有三個月。”見沈昀看他,男孩連忙解釋,“我只是長得小。”
“學過什麼?”
“都學過。”男孩低頭,羞得耳朵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