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路溪虛弱的聲音說:“不許,去、我想吃麵。”
聽他說想吃麵常新才離開,秦茂看他紅著眼就開始揉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著給他打下手。
屋裡,路溪只覺得肚子墜著難受。家裡的棉被幾乎都墊在他背後,他抓著手邊的軟枕,咬著下唇。
常新去接秦嬸了,他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袁婆子讓他鬆鬆勁兒,別浪費力氣。
路溪只能聽她的,岔開腿,身上蓋著一層薄被。
身下越來越濕,聽見秦嬸他們來了,袁婆子拿出簍子裡剪刀、棉線。
肚子縮著疼,他控制不住的痛呼、流淚,支常新去給他煮麵。
姚磬在他身邊抓著他的手,給他擦汗。
有什麼抵住下面的口,路溪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袁婆子讓用力他就用盡渾身的力氣。
只覺得血都流幹了,水也流完了,嘴唇蒼白起皮。雙眼無神的望著房梁,彷彿在晃。
屋裡慌亂了一陣,他好像聽見了姚磬的哭聲,鹹香的面湯喂進嘴裡他才清醒。
聽袁婆子說:“頭出來了!”
路溪想哭,很想。
他看醫書上說,有些孩子沒能出生是被母親阿爹生到一半沒力氣了,被夾死的。
淚水滾落,路溪叫得嗓音嘶啞,狠狠咬住一旁的被子脖子後仰。
“啊!唔——”
眼前陣陣發黑,在他力竭之際感覺到孩子離開他的身體而去。
解脫、空虛、不捨。
“是個小哥兒!”袁婆子聲音有些緊,帶著喜氣。跟路溪說了才沖門外又喊了一遍。
路溪眼睫顫抖著,用氣音問:“怎麼不哭?”
袁婆子:“小哥兒乖著呢,拍腳心叫他哭出來就好。”
天冷,就沒抱孩子出去給他爹看。
姚磬在裡頭陪路溪,秦嬸出來打水,看常新通紅的眼睛和打濕的睫毛,應該是哭過的。
她笑著說:“你等會兒再進去,髒東西進去了傷口不好。”
常新木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