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枝在那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長指間輕輕一轉,彷彿就此劃出萬千芬芳景色來。
月色正好,風流倜儻的小侯爺就這麼站著無需有其他動作,便能輕而易舉攝人心魄,使人為他死心塌地。
雲奕看直了眼,只覺腦海中炸開無數絢爛煙花,眼中只容他一人。
小侯爺長了一副藍顏禍水的臉。
她身子下意識往前探,雙手撐在欄杆上緊緊握住,面上寫滿了驚喜歡愉之色,好似在大漠中行走多日的路人轉眼瞧見了活命的綠洲一般,不自覺流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憨痴態。
顧長雲很滿意她這般反應,或者說若雲奕的欣喜差上那麼一丁點,他日後便要斤斤計較起來,以此為藉口,百般折騰這讓他牽腸掛肚的小人兒。
這樣一想竟還有些失望。
顧長雲緩緩笑起來,寬大的袖隨夜風輕輕拂動,他直勾勾盯著樓上那人,目光如鷹如炬,像是要將她死死釘在原地,然而口中說出的話卻是纏綿繾綣,溫柔得過分了。
“你多日未歸家,”他往前一步,長睫一眨,“我擔心得緊,便來尋你。”
話說的他們二人如尋常人家夫妻,妻子出門久了,做丈夫得一定要出門尋一尋似的。
京都的門可不好出。
雲奕說不出心中何等滋味,酸酸漲漲,幾經反覆後被鋪天蓋地的甜味全然覆蓋,整個人軟乎乎泡在顧長雲眸間的一池春水中,輕飄飄不著地,再不想出來。
她張了張口,才發現竟啞了嗓子,動容道,“我聽聞你出來,也正在尋你……”
只是之前還半信半疑來著,現在真正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
顧長雲不禁莞爾,眉間戾氣有消散之勢。
在話本子裡,這種時刻一定會有不長眼的人從中打斷,之後常常是第一個丟去性命。
或許領頭的蒙面男子讀過不少這樣的情節,只是謹慎地在兩人身上打量片刻,似乎被這種詭異的氛圍蟄了眼睛,不忍直視地皺緊眉頭撇開臉,對身後愣住的若干兄弟們打個手勢,示意他們速速在此地搜人。
耳邊腳步聲擾人,顧長雲吝嗇分出些餘光粗略瞥一眼他們,徑直朝樓梯處走去。
儘管他的步子壓得極輕,但仍不能掩藏其中的急切,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眨眼間便到了上面的拐角。
雲奕巴巴地盯著他上來,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他面前的,見他微微笑著朝自己探出手,急忙將自己的手遞過去緊緊握住,生怕人反悔似的。
十指相扣,顧長雲攥得比她要更緊一些,頂上掛著的燈籠溫柔無聲給兩人披了一身暖光。
雲奕已許久未見他穿過白衣,就這麼低低垂眸望下來,眸間暗潮湧動,大掌熱熱地有力地貼在後面腰窩,強勢地攏過來揉進懷中,姿態於俊雅矜貴中透出絲絲縷縷的危險來。
指尖摸索到他的寬袖,試探地繞住,雲奕將臉深深埋在他身前。
帶刀的人快步掠過,古怪地偷瞄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相擁。
像是揣了一塊冰。
顧長雲喉結攢動,剋制地貼了貼她的側額,“怎麼瘦了這麼多?”
雲奕摸到他的手腕,指下皮肉清瘦如竹,聲音有些悶悶的,“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