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花瓣嬌嫩,薔薇粉白漸變,嫩黃的花蕊吸引幾隻花賊翩翩起舞,御風而動,吸引花叢中的毛球到處躥跳,左撲右滾,可愛地伸長爪子抓夠花朵胡蝶。
起風,雲奕臂彎挽著的輕薄紗羅輕輕盪開,披帛上萱草如意花團在日光下熠熠閃光,讓人下意識斂眸,卻移不開眼。
她目光追著玩耍的三花,唇邊弧度不笑亦有三分,一面留心周圍一面抬腕撫過鬢邊花簪,不動聲色以絹帕拭去額間薄汗。
還是趕得著急了些。
暗處,男子定下心來,思索先前曾聽人說這明平侯自江南迢迢帶回來個我見猶憐的美人,不惜一擲千金博其歡笑,想必便是眼前這位。
他心中驚豔一陣,剋制收回視線,暗暗提醒自己身處何地,將注意重新放回到在花叢裡嬉戲的毛球身上,可沒看一會兒又犯了難,不由得心生焦躁。
這小毛球看著沒多大,怎麼那麼能蹦躂,一個眨眼就從花園這頭躥到了那頭,撅著屁股伏在草地上頓了會,又跟個什麼似的猛地躥回來,碰得旁邊花枝搖搖晃晃,抖落不少花瓣。
草地,花叢,本就難找,這又守著一人一貓。
男子暗道倒黴,美人雖飽眼福,但不能保衣食無憂,他帶不回去什麼可沒法交差。
可還沒等他想出什麼法子,便瞧見另一邊走來個清秀侍女,對美人俯了俯身,含笑用帕子墊了把小小的銀剪子遞過去。
美人朱唇輕勾,與她柔聲說了幾句話,眸光流轉,左右尋了枝開得正好的薔薇,湊上前去輕輕剪下。
侍女體貼提醒她勿要被花刺紮了手,展開絹帕往前一送,輕輕巧巧托住她剪下的花枝。
男子從未見過女子修剪花枝,也不知這是一件多麼瑣碎而費時費心的事,他琢磨著瞧了許久才得出短時間這兩人不會離去的結論,心有不甘地咬牙,頸側青筋鼓了鼓,但還是無可奈何地悄然調轉方向往回走了。
臨轉身,耳邊聽聞什麼東西墜地的聲音,猛地回頭看去,見美人移了移腳,那侍女款款俯身,一手攬著花束一手從地上撿起什麼,反過來的光晃得他眯起了眼。
“姑娘,您的珠串掉了。”
美人溫婉地笑笑,接過,語氣中有點嬌嗔的意思,“侯爺給的,總是金玉太多,籠在腕上沉甸甸的,一不留神就滑下來了。”
侍女神情帶了一兩分揶揄,笑著打趣,“姑娘的手腕太細,趕明兒跟侯爺說,一串珠子得拆成兩串戴呢。”
金玉太多……男子眉眼間多了些憐惜,美人是美,只不過總被人關在金玉籠子裡,拿這些冷冰冰的死物堆砌著,能美個多少時日。
主子的愛憐是最薄如蟬翼的東西,他心底不由得再生出幾分鄙夷,暗罵一句可惜,轉身走了。
雲奕垂眸淺笑,望三花玩累了回到她身邊撒嬌打滾鬧著要人抱,似是不經意地轉眸,隱蔽處已沒了人。
連翹眸光微動,接過她手中小銀剪。
雲奕眼底笑意淡去,彎腰抱起三花,漫不經心地在它面前攤開掌心。
三花好奇歪頭,“喵?”
這不是它剛才扒拉過來的那枚小球麼。
“呵,”雲奕輕嗤一聲,斜斜睨了眼角落,冷笑,“明慎所職,毋以身試法,也不知道你們侯爺是怎麼想的。”
頭頂明晃晃懸著把刀還不肯安生,偏要往刀尖上撞。
受侯爺吩咐把這珠子扔到這條路上的雲三頭皮發麻,莫名覺得後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