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杏兒好似要冒煙,兩人僵硬地沉默許久,她伸出手,狠狠在晏箜胳膊上打了一下。
晏箜慢吞吞往她邊上挪兩步,好脾氣地把胳膊遞過去,“打吧,打吧。”
月杏兒不好意思了,咬唇瞪他一眼,跑走了。
晏箜伏在欄杆上看她飛快掀開簾子,應該是如蘇力和她說了句什麼,她哎了聲,一面拍著泛紅的側臉一面回頭找他,對上目光後呲了呲小虎牙,像兇巴巴的小獸。
樓上一時沒其他人了,微風輕輕地從窗外吹進來,吹在他熱意不減的臉上。
少年心裡跟噙了顆糖一樣甜絲絲的,低頭笑出了聲音。
南衙,院中日光靜悄悄流淌,樹影搖晃,男人撐在水缸缸沿的手蒼白修長,小臂青筋凸起,顯出玄衣下有力結實的肌肉輪廓,他埋頭在水中,腰封緊緊繃出弧度,整個人彷彿是一柄彎折的、蓄勢待發的刀,氣質冷峻,久久不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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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息對凌肖來說不是一件難事,自從那件事過後成了本能,他無時無刻不在用這種方式警醒自己要沉穩,要能在戾氣纏身中迅速冷靜下來。
猛地抬頭,濺起的水珠在半空閃閃發亮,恍若琉璃珠子,眨眼間碎在地上消失不見。
日常一絲不苟的額髮沾溼垂落下來,凌亂遮住半邊眉眼,但並沒有弱化他往日的凌厲,反而更添幾分翻湧的陰沉,一雙眼漆黑深不見底,透著幽幽的紅,如同某種嗜殺成性的惡鬼,是旁人不敢與其對視的悚然感覺。
凌肖冷著臉,隨意抹去沿下巴滑落的水珠。
線索又斷了。
他閉了閉眼,內心煩躁狠戾在轉身看見窗臺上玉壺春飄飄灑灑掉落三四片花瓣後到達頂峰,搭在缸沿的手腕下壓,“咔嚓”一聲,四分五裂的瓷片隨著水花崩了出來。
青石板磚被徹底打溼,凌肖沉著臉挽了挽袖子,沒管被水弄得狼狽的衣襬,徑直走去窗臺,頓了頓,伸手,動作輕柔地捻起那幾片有些打卷的花瓣放進了花盆裡。
日光照在他身後,他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冷漠強硬,完全尋不出一絲熟悉。
凌肖雙手撐在窗臺上,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再緩慢地吐出來。
好,很好,已經過去許多年,沒人再是羽翼未滿就想試圖庇護他人的人了。
一雙眼歸於冷靜,壓著不被人發覺的瘋狂。
他需得儘快坐到那個位置上,得想個法子,籌集到與那人交易的足夠多的籌碼。
凌肖清醒地認識到他本就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就像習慣了在大海中沉溺的人,乍一看到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木板,或是稻草,或是一把浮萍,都要死死地攥住,不擇手段讓它成為屬於自己的東西。
不擇手段。
臨近午時,城外數餘里的官道上被車輪掀起揚塵,五六輛馬車隔著差不多的距離,正不緊不慢地往城門處趕。
末尾馬車的窗簾被人從裡撥開,莊律神情略有疲色,皺著眉往外側臉,目光不動聲色落在前面第二輛馬車上。
那名叫成皓的少年就在那車中。
這幾日的採風讓少年人風塵僕僕,一雙眼睛卻因受了鍾靈毓秀的薰陶而愈發有靈氣,興致勃勃地與同伴討論所見所感,交流心得。
爽朗的笑聲偶爾傳入耳中,莊律不堪其擾地撇了簾子,重新靠回車壁上按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