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樓,晏剡輕車熟路踩著瓦片回去,半蹲在屋頂上往下看。
如蘇力抱著一大盆山核桃費老大勁剝皮,腳下積了一攤細細碎碎的核桃皮,旁邊一個大瓷碗,裡面的果仁也是細細碎碎的。
嘖,一看又就是個磨人的活。
柳叔總喜歡捧著他的小茶壺溜溜達達進廚房,然後若無其事給他安排些不花很大力氣也不是很難,但卻磨人性子的活兒給他。
少年本就是個浮躁的年齡,再加上秋天裡草原上需要掛心的那些牛羊和雜事,有些讓人坐不住。
如蘇力苦著張臉,並不纖細的手指捏著一小枚山核桃,先用布巾裹著拿小錘敲一敲,再一點點剝開仔細地挑出果仁,偶爾拿手背使勁揉一揉眼,眯眼休息一會兒。
月杏兒不在,晏箜也沒閒著,晏子初這次來給他帶了三四本劍法刀法讓他潛心琢磨,現正坐在另一邊膝上擺著自己的刀劍聚精會神地看。
晏剡看了一會兒,暗暗鬆一口氣,剛直起腰要飛躍下去,耳邊忽地捕捉到咯吱一聲細響,晏子初矮身從柴房中鑽出,面無表情用手帕擦乾手上水珠。
一抬眼瞥他,頓了頓,“下來。”
晏剡嬉皮笑臉地應了一聲,飛身落到他面前。
手帕沒擦乾淨指縫中殘存的一點暗紅,晏子初嫌惡地皺起眉,走到院中水盆那重新洗手。
晏箜早在他出來時就抬起頭投來注意,見他動作就要起身過來幫他打水,晏剡餘光瞥見,給他打個手勢讓他忙自己的。
晏箜不解地看他比平日略為殷勤狗腿地湊過去給家主打水,結果被撩了一串水珠到臉上。
晏子初在柴房底下的密室中待了一夜,期間上來用過茶飯,問柳正他回來沒有,結果自然是沉著臉自個兒煩躁不已地又下去,染了滿手的血腥。
“昨晚幹什麼去了?”晏子初斜睨他,表情陰森森的,一字一頓咬牙道,“一整晚,你和小姐有那麼話要說嗎?”
晏剡知道是因沒人幫他審人存著氣,討好笑笑,“哎消消氣消消氣,我也沒……”
晏子涼涼地給了他一個“你仔細掂量掂量該說什麼”的眼神。
“……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晏剡一頓,從善如流改口,絲毫沒有心虛的表現,“還溜達溜達看看城裡賣草藥的地兒哪有沒收到貨做不成買賣的,也就稍微回來得那麼晚了——一小會兒。”
晏子初神情可怖地抽了抽嘴角。
他在底下血腥味中泡了整整一夜,現在鼻端全是噁心的腥臭味。
偏頭嗅了下衣服上,頓時扭開臉,冷笑,“要是小姐今日回來聞見這味道說我點什麼,回頭我第一個活剮了你。”
手帕扔到水盆裡,晏剡心裡回話今日小姐該沒空回來,不過還是瞭然這就是結了,殷勤地把水給倒了,巴巴湊上去,“哎公子,你先去洗洗換件衣裳唄,底下完事了嗎,沒完事我下去接著?”
晏子初沒好氣白他一眼,“自己看去。”
“得嘞!”晏剡顛顛轉身,彎腰進去柴房。
晏箜淡定地低下頭,翻翻膝上這本書前面,順便問了晏子初幾個自己不大理解的地方。
晏子初和劉叔打了個招呼,正在燒熱水,他等著也是等著,俯身指點一二,餘光瞥見旁邊自以為很隱晦地偷看的少年,眉梢微動。
如蘇力發覺他看來的目光,身形一僵後訕訕扭頭,繼續專心對付手裡的小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