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實望著他的背影遠去,神色複雜,半晌沒有動作。
顧長雲每當心煩意亂的時候便會去祠堂跪著,龕前靜靜染著香燭,淺淺照亮諸多牌位,昏暗而肅靜。
燭光搖晃,似是長輩的喃喃低語。
顧長雲緩緩抬頭,橫樑上懸掛牌匾,乃開國皇帝欽賜,上書德厚流光,承載了歷代顧家軍守衛江山百姓的赫赫戰功。
他閉了眼,耳邊馬蹄聲響起,戰旗獵獵,戰鼓嘶啞,汙泥混著血水順著他的脖子往盔甲裡淌,握著銀槍的虎口裂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夜晚漆黑無比,看不清前路。
雨點又落了下來。
顧長雲跪著,身上是乾的,卻被水霧密不透風的包裹,喘不過氣來。
最後一戰他沒有敗,為父報仇,將如蘇哈里打得落荒而逃。
然而他也沒有贏,意氣風發的將軍成了王侯,離了邊疆的風沙,離了銀槍和烈酒,孑然一身留在了明平侯府中。
他在雨簾中睜開眼。
不求懷瑾握瑜,但求問心無愧,他顧長雲身為顧家長子,守得了江山,亦能護著意中之人。
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無聲凝視著他,顧長雲重重叩首,三聲悶響,觸地有聲。
外面陰雲翻湧,不多時便遮擋了日光,夏日的天說變就變,眨眼間地上已被大滴大滴的雨點淋溼完了。
南衙禁軍府邸,廣超抱著胳膊在廊下,呆呆看著地上一小水坑,汪習站在他旁邊,雨滴濺到了靴面上,便將他往後面拉了拉。
屋內終於有了動靜,莊律沉著臉推開門,凌肖面無表情走了出來,垂在身側的手上染了血痕。
隨著房門開啟有陣陣臭味飄出來,廣超汪習齊齊回頭,沒有一人開口問話。
見他出來,陶明往身後瞥了一眼,一人不動聲色淋雨走出院子,去找凌志晨。
凌肖望了眼天上,往前幾步,伸手出去接順著雨鏈流下來的雨水,長指緩緩揉捻,洗去手上髒汙。
眾人都等著他開口。
身後仵作心驚膽戰地捧出來一托盤,托盤上一塊爛肉,一黑色蟲子四肢緊緊勾在上面,卻早已沒了生機。
廣超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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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肖側眸,望向陶明,平靜道,“大人,你看見了。”
陶明深不可測的目光滑到他身上,遲疑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