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見成諤走進內殿須臾,接著從裡頭捧出來一隻無鎖的楠木匣子,上貼封條,封條上寫著“道光二十六年立秋”八個字,開啟匣子後,眾人發現裡頭盛有兩道言語簡練的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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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道:“嗣續關係到大清萬年社稷,今日諸多親貴不在,不宜宣讀,故而且由你們母子先行過目,心中有數便好,成諤,將詔書呈給他們看。”
阿木爾與奕詝看完詔書後,二人呈現出的神情截然不同,相比阿木爾的平靜無波,奕詝則顯得則有些激動,甚至激動中還隱藏著一抹喜色,他雙手碰著詔書向皇帝謝恩道:“皇阿瑪,兒臣定不負您所託!”
皇帝眼眸黯淡,不見光澤:“不負所托,不能光靠口頭的承諾,主要還得看你日後的表現,好了,這詔書你也看過了,把它交給你額娘保管吧。”
阿木爾顯是不太願意接手這容易招來是非的燙手山芋:“皇上,臣妾不過是一個後宮婦人,有何德何能保管詔書啊,還請皇上另尋他人。”
皇帝嘆道:“原則上朕崩逝後,遺詔理應由中宮保管,但是眼下坤位無主,朕便只能委託你代為行事。你既是奕詝養母,又是御前聽囑的見證者,現在更是皇室中地位最高的長輩,如果你都不能保管密詔,試問還有誰有這個資格?”
阿木爾遲疑片刻後道:“臣妾明白了,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恪守旨意,擁奕詝登基。”
皇帝勉力笑了笑:“不用表忠心,朕相信你的為人。好了,國事定了,朕也該說下關於我身後事的四道口諭了,奕詝你且仔細聽好了。”
奕詝的面容飄起一抹悲傷的愁雲:“皇阿瑪請講。”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鄭重其事道:“第一道,自朕登基以來,國運多舛,天災頻出,百姓大都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常有災民曝屍荒野,故朕崩之後,神牌不配天。第二道,九年前朕與英夷一戰,簽下了割地賠款的條約,致使祖宗打下來的江山缺失一角,死後無顏去見祖宗,故朕崩之後不升廟。第三道,朕這一生功少過多,庸庸無為,實在不必篆刻歌頌碑文,以免後人望之恥笑,故朕崩之後不建碑。最後一道,因為朕生前崇尚節儉,所以也不想過度奢華,所以朕的喪儀陳設只需在四執庫擺幾件舊衣,供皇族百官瞻仰即可。”
奕詝的臉色顯得很是為難:“皇阿瑪,這四條諭旨,兒臣若是照辦的話,恐會落世人一個不孝的罵名啊!更何況您乃是大清皇帝,一代驕子,怎麼也不能如此潦草的辦理身後之事啊,兒臣還請您三思!”
皇帝掙扎著坐起身,情緒激動地抓著奕詝的衣袖道:“朕這是在遵守祖制,懲罰自己,如果你不按照朕的意思做,不給朕這個向上蒼贖罪的機會,那你才是大清不忠不孝之人呢!”
皇帝說完便開始激烈的咳嗽,渾身也像篩糠似的劇烈顫動,阿木爾驚惶地拿帕子給他擦嘴,卻愣是接下來一大口發烏的濃血。奕詝顯然是被皇帝的樣子給嚇著了,他帶著哭腔,緊緊地握著皇帝的手喚道:“皇阿瑪!皇阿瑪!”
皇帝拼命地喘著粗氣,斷斷續續道:“你們……你們出去吧,朕叱吒一生,不想老來時讓自己的妃子,和……和兒子看到我這副老邁虛潰的模樣!”
奕詝綴淚道:“不行皇阿瑪,您這樣,兒臣怎麼能放心離開呢?”
皇帝用著他如枯藤似的胳膊推搡著奕詝:“走,走吧!快走!”
阿木爾彷彿體會到了皇帝的心思,故而將奕詝輕輕拉起道:“奕詝,聽你皇上的話,咱們出去吧。”
待母子倆離開九州清宴時,遠遠地聽到日落鳥旋的方向傳來宮監淒厲的報喪聲:“皇上駕崩,皇上駕崩——”
奕詝像個樁子似的直直地跪下朝慎德堂方向大聲痛哭,悲痛的淚水仿若從總不幹涸的泉眼似的奔湧而出。阿木爾似乎也落淚了,兩滴潮溼的淚珠,在她那微微乾燥的臉上劃出兩道曲折的線,但她與奕詝不同,她的淚是麻木的,或者說裡頭沒有摻雜太多的感情。
道光三十年1850年)正月十四日,清宣宗愛新覺羅·旻寧駕崩。在位三十年,終年六十九歲,廟號宣宗,諡號效天符運立中體正至文聖武智勇仁慈儉勤孝敏寬定成皇帝,葬於清西陵之慕陵。
道光去世當夜,在阿木爾的安排下,宮中進行“小殮”,奕詝、王公、公主、百官、福晉、宗女、佐領、三等侍衛及命婦,都男摘冠纓截辮,女去妝飾剪髮,俱著成服守喪,道光遺體放入漆飾四十九次,內襯金五色陀羅尼緞五層,各色織金龍綵緞八層的金色梓宮,之後再由喇嘛們敬上“西番”字樣。
崩逝後三日,朝、晡、日中三個時辰,奕詝到靈前舉茶、上食,奠酒行禮。在京的文武候補官員、進士、舉貢、吏典、僧道則齊集順天府三日,早、晚行禮舉哀。
五日後宮中再進行“大殮”喪儀,親王以下,頂戴官員以上;和碩福晉,佐領三等侍衛妻以上等,前往乾清宮內瞻仰大行皇帝的遺容,近支王公、公主、福晉則到乾清門內的丹陛上,隨奕詝向大行皇帝的梓宮行“大殮禮”。
大殮完後,道光的靈堂設在乾清宮內,正中寶床上停放梓宮,取“壽終正寢”之意。大喪結束後,奕詝派人給在京外的王公大臣報喪,通知他們返京舉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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