窖藏之後的鞋子需要清理幹淨,去掉鞋底,把斜面重新上楦、幹燥、組裝,但是不會再做其他多餘的操作,一雙藝術品就此誕生。
鄒司禮腳上的這一雙窖藏系列,20個以上。
曲應騫聽得眼睛瞪得像黑貓警長:“你居然敢把一個房子的首付穿在腳上?嘖,敗類啊,敗類。你爸這幾年是不是貪汙了?能讓你這麼敗家!”
鄒司禮拿手指他出聲警告:“飯可以亂吃,話別亂說啊。”
“先人的業績,使後代能超越卑俗,不用為日常衣食操心,厲害啊!”曲應騫由衷地發出了一聲佩服地感嘆,又接著說:“既然這鞋這麼貴,那你立在這兒挺好的,多麼博雅,旁人一看就能猜出你上流社會的地位,這就是所謂一望而知的身價。”
鄒司禮靠在路邊的一個石臺邊立著,把鞋子脫下來扔給曲應騫:“去洗。”
曲應騫做出斷言似的點評:“有錢人真矯情。”
鄒司禮的眼角輕輕地翹了起來:“有錢人有資格矯情。”
曲應騫簡直想把這鞋釦他頭上當蓋帽。
耍耍嘴皮子,煩悶頓消了一些,曲應騫在心裡吶喊:我是人民警察,為人民服務應該的。催了幾次眠,才拎著鞋去找周圍的居民借刷子和香皂。
他低頭了,實屬破天荒。
鄒司禮盯著他認真的身影。
暗黑的夜色像繚繞的煙霧,彌漫在巷子中,但又被各色燈光割裂得支離破碎,他的臉就隱在那支離破碎中,一副好萊塢式的氣派。大鬍子,黑眼睛,渾身上下看上去硬邦邦的。
他想從曲應騫容貌裡找出些高超之處來。所謂高超之處,發揚起來,就是美色誤人。
但是半點沒有。
真是越活越糙。
鄒司禮想起從前他們仨游泳比賽時,曲應騫總是靠耍賴的手段搶贏。
贏了以後他會靠在泳池邊露出非常欠揍的、耀武揚威的笑容,腰身往後仰著,合不攏嘴,胸膛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眼睛不停地忽閃,意氣的很。
那股意氣,現在都變成了無言。
曲應騫刷好鞋,又找了塊人家不要的抹布擦幹水珠,放回鄒司禮腳下:“太子殿下,請唄。”
鄒司禮穿上鞋。
曲應騫盯著他的動作,眼神深如黑潭,像是遙遠時空外投來的目光:“以後別穿這麼貴的鞋了,盡給你爹招腐敗的風。”
鄒司禮說:“這是我自己的錢買的。”
“你?”曲應騫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會兒,大富大貴又一無可取之相。
曲應騫眼神裡透出根深蒂固地不相信以他的手無縛雞之力能有什麼掙錢的大本事:“靠販賣美色啊?”
“我炒股。”鄒司禮看他的眼睛,陰沉沉火辣辣的,樣子像位微服私行的王子,顧盼之間更顯得高傲:“再說了能靠美色也是一種本事,我不止是美色,還有很多長處,最厲害的,還是聰明,因為看得出,大家都忌憚我三分。生來美麗,我有什麼辦法?老天賞飯吃,只要能換到有價值的,何樂而不為?你想要用美貌換取,人家還不幹呢。
“其實命運也不是百分百眷顧我的,就給了我身世、財富、帥氣嘛!想想還差點什麼呢?沒機會經歷一些困難,比如你,就窮得一籌莫展,我體會不了啊,真是越想越愁。”
站他身邊,不是飛揚浮躁的虛榮心,便是差等不同的自尊心,此外就什麼也沒有,真是沒勁。
曲應騫臉上的憤憤之色取代了陰鬱的眼神:“行吧,炒股大王,麻煩你像個落水狗,夾著尾巴做人,要是再眼神不好踩到狗屎,我直接把你整個人扔茅坑裡臭味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