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兆華的家中只有女人在。女人是張兆華的妻子秀雲,她聲稱自己的丈夫今晚在工地加班,有可能不會回來。
秀雲是一個愁眉苦臉的女人,衣服不幹不淨,整個外表帶了三分迂腐,臉色比房子裡那些陳年舊物看上去更老。
她把放東西的桌子收拾幹淨,當成臨時飯桌,又避免弄髒油汙,還特意鋪上餐桌布。
這餐桌布不知道是哪家用過的剩餘物資,星星點點,沾了不少墨水漬。
“警官,你們吃飯了嗎?要不要吃點……只是沒什麼好菜……”秀雲說話的聲音像含著塊糖,不清晰。
桌上就一盤榨菜,一碗辣椒醬,一小份豆腐,不見任何葷腥。
鄒司禮站在門口,裝作神態自若地打量,弄得好像是被誰擋著才不能往裡走。
曲應騫擺擺手:“我是特地來瞭解你們家買房子的情況的。”
秀雲悲憤地搓了搓衣角,把來龍去脈在半吞半吐間說了:“那房子買了以後,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一種噪音,沒日沒夜響個不停,噪音能達到一百多分貝。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套房子的一樓底下就是小區的泵房,裡邊裝著用於全小區引用水的水泵,我兒子患有心髒病,還有神經衰弱,水泵的這種轟鳴聲,他壓根就受不了。
“買房子時候對我們說,這裡好那裡好,給我們優惠,有很劃算的活動,誰知道,買完以後,就翻臉不認人了。”秀雲那倒黴的眼神,只要一說上房子這事兒就忍不住戴上質詢的意味,看人不太恭敬,生怕會引起警官的不快,但又不敢一個勁兒的低頭,又怕警官覺得她撒謊,只好捂臉哭泣。
那房子,人站在門口都可以明顯感覺到腳下有震動,如果到了夜裡,周圍的聲音都消退或是減弱時這種感覺就會更加明顯。
不是房屋質量本身的問題,但屬於設計不合理,那建築單位一定是有責任的,開發商也有責任,這種噪音的房子不能作為居住用房,可以用來做倉庫或者是小賣部之類的,但開發商為了錢,選擇悄悄賣掉。
張兆華發現問題,第一時間找到李思源,要求退房。但李思源不答應,說他因為按揭貸款辦了,沒法退房,已經買成了,再按揭貸款的話別人是批不了的。於是張兆華選擇退而求其次,要求換房,想要換一套沒有噪音的房子。
可當時李思源手上的房子已經是尾盤階段,能選擇的機率幾乎沒有,同戶型的只剩下單價貴很多的高層。
售樓部同意張兆華換房,不過開出了天價的條件,每平方米要加六百元,對於張兆華來說根本就無力支付這樣高昂的費用,他已經把所有的積蓄都投入了這套有問題的房子裡。
張兆華覺得自己受了欺騙,還找過消費者協會,但是協會說這事不歸他們管。
後來又只好屢次三番去找李思源,李思源被煩得極了,不僅推卸責任,還以極其惡劣的語氣羞辱張兆華“買不起就不要來買房”。
張兆華非常憤怒,便去找王柏陽理論,請求公平處理。
王柏陽也是推三阻四,敷衍塞責。
張兆華無奈之下又跑了許多個部門投訴,但他們都以“不屬於質量問題”為藉口不與協助。
張兆華來回奔波始終申訴無果,得不到滿意的答複。
一個老實巴交的勞動人,連基本的置業權利都無法得到保障,房子是買給他兒子結婚用的,因為這事兒,兒子婚也沒結成,和女朋友鬧掰了。
秀雲一臉淚慼慼:“警官,我兒子說……按照國家標準規定,住宅區的噪音白天不能超過五十分貝,夜間低於四十五分貝。試想一下,如果我的兒子長期在那裡住下去,有一天出了事,開發商算不算殺人?”
曲應騫問:“那你知道,李思源,死了麼?”
au分部成立二十五週年慶典儀式在晚上六點半開始舉行,地點選在城東的一家大型星級酒店。
何恩婧便衣偽裝,曲應騫為了讓她不露餡,特意給她找了個真記者作為搭檔——張茜。
張茜是人來熟,又有心想要在何恩婧面前套話,可她也接到過老闆給予的任務,知道今天以配合警方為第一要務,便事事都都替何恩婧考慮著。
女孩子與女孩子之間一旦氣場融洽,就很容易惺惺相惜,沒多大功夫,張茜就與何恩婧聊成了“有話只管開口”的好朋友。
氣象臺發布了雷雨大風預警,狂風裹挾著雨點噼裡啪啦震撼著窗戶,落在地面上猶如輕巧的易碎品,形成滿目瘡痍的一片汪洋。
雨勢越來越大,冷風像一柄刀子,橫著把雨幕切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