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拗時,身上有某種冰冷而強烈的特質,總能讓人忘了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曲應騫猛地一推他,鄒司禮早有準備,被他推開的瞬間,順勢往下一按。
他又不會曲應騫在平時對付犯人用的那套擒拿,輕易地就能把人的手反剪在身後。他只會硬壓。
兩手壓住曲應騫的兩隻手,兩腿別住曲應騫的兩條腿,整個人幾乎快要毫無縫隙地貼在了他的身上,可又似乎考慮到了身下的是病人,又留出了絲絲縷縷的縫隙。
這要是換了平時,被壓在身下的人決計是鄒司禮,可曲應騫這會兒虛弱無比,戰鬥力約為負值,反抗了幾下沒用,只好冷笑:“襲警是吧?當心我讓你吃‘缽仔飯’吃個夠。”
鄒司禮哪怕穿著一套再平常不過的家居服,但那牌子都仍然是一身暴發戶的打扮。他不嬉笑著裝瘋賣傻的時候,身上那股精明、內斂甚至有些兇悍的氣質陡然就顯露了出來,連身上的灰格子睡衣都顯得厚重深沉起來。
曲應騫大抵是隊長當慣了,一旦碰到正事,特別是時間緊迫的時候,態度就會非常強勢,他一句冷笑甩出來的時候,才想起這人是狡猾的鄒司禮,不是他的哪個小弟,也不是哪個被他抓住的犯人,便連忙略微緩和了語氣:“你松開,事態緊急,我得趕緊回趟市局。”
鄒司禮恨不得把這王八蛋拎進馬桶裡用涼水好好教育教育:“就你這樣兒怎麼回?別說挨人家一拳,怕是你那局長說句重話你都到這裡,聲音驀地止住。他忽然嘆了一口氣,眼神又溫柔得好像是在看一隻炸毛的貓。他勾了勾唇角,勾出一點得逞的笑意,手輕輕拍上曲應騫的頭發,然後動作緩慢地揉了一把。
曲應騫自打青少年開始,就沒享受過這種“摸狗式”的憐愛對待,他心裡忍不住升起一陣雞皮疙瘩,卻又莫名覺得有些怪異。那種怪異不是惡心的怪異,反而是有些酸澀。
鄒司禮說:“聽話點兒吧你,你是市局的招牌,你要折了,市局又得培養多久才能培養出下一個你?”
曲應騫聽見他這句人話,果然不再說話了。
鄒司禮見他安靜下來,不再製住他,緩緩從他身上下來。但因為動作太緩,被壓的人沒事,壓人的反倒腳抽筋了,剛騰空出一個人的距離,就又猝不及防地跌回了原地。
曲應騫胸口被砸得一哽,差點一口血四濺當場原地去世。
“你故意的吧你?”
“我要是故意的今天就趴你身上直接不起來了,讓你下不來床。”
曲應騫聽著這莫名含有巨大歧義的話,皺起了眉頭,以雙眼忿忿的光波試圖突突死這個斯文敗類。
鄒司禮再次爬起來,手順勢往他腹肌上有意無意地劃了一下。
指尖涼得曲應騫忍不住一哆嗦。
鄒司禮將房間裡的燈調得更暗,問他:“餓不餓,用不用給你叫點吃的?”
“不用,你睡吧。”曲應騫說完,無聲無息地合上眼。可能是點滴的作用,又或者是麻醉還沒有完全醒,他的暈眩不僅沒能完全緩解,反而覺得越來越厲害,幹脆從閉目養神轉入了淺眠。
矇矓中,他也不知是自然回憶,還是隨便做了個夢,總之是那麼個半睡半醒的狀態,想起了自己少年時代的很多事。
迷迷糊糊之際,曲應騫感覺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他很累,但睡得不踏實,心裡始終念著案子的事,那門輕輕一響,他就睜開了眼睛。
是季舒聞過來了,他放心不下曲應騫,將盤子檢驗過後立即奔了過來。
“結果怎麼樣?”
季舒聞說:“盤子裡就是普通的動物骨灰,不是人的。”
和曲應騫預料的如出一轍,失望是有,但也談不上太失望,只覺得疲憊,不知道這案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