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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悲歡 (3 / 4)

“沒完,我沒完。沒吃過的肉,總是令人無比惦記的,就像衣服、鞋子、汽車。看著好的,對眼的,我就想擁有,想擁有就必須弄到手,不管是公平交易、順手牽羊還是強取豪奪,只要擁有就好了。”鄒司禮的眼仁一顫一顫,像一顆泡在水裡的琉璃珠子,跟著窗外的霓虹燈變幻著顏色。先是黑褐,漸漸地就變成了青藍,待湊到曲應騫眼前時,那眼仁裡又多了一絲絲懶洋洋的灰綠,像是貓眼,露出一股飽足的舒適:“對我來說,滿足慾望僅僅是滿足,不需要什麼了不起的原因。”

曲應騫想離開,但鄒司禮將他擋住,朝他靠得越來越近,幾乎相依為命的一瞬——曲應騫將他一個反身剪住了他的手。

鄒司禮見他拿出對犯人的那套來對自己,他也就只好拿出對付流氓的那套來對付曲應騫,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側著腦袋就要親上去。

曲應騫只好松開一隻手去壓他的頭。

鄒司禮得了空,把人一撲一壓,就倒在了地板上。

曲應騫反應快,倒地的那一瞬間火速來了一個翻轉,把那騷包的腿壓住,手也壓住。曲應騫的嘴唇分明是緊抿著的,卻有一些細碎的聲響,從雙唇中間的那條縫隙中擠出來,如足月的蠶,滿屋吐著紛亂的遊絲:“不給你兩下你記不清我這人有什麼規矩!”

“你就是個裝模做樣的偽善者!虛偽!”鄒司禮罵道。

曲應騫聽住這句話,怔了一怔,鉗制住鄒司禮的手陡然不由自主地鬆了幾分。他想開口,可是有些話似乎長了些毛刺,在喉嚨口滾來滾去,卻始終滾不到舌尖上。

鄒司禮感知到手上的力道,雙腿在他腰上用力一夾,就把人猝不及防地帶到了身前,幾乎鼻尖相貼。他今天穿了一件較為修身的v字領針織衫,可是那針織衫裡頭沒有內搭,薄薄的一件倒在地上一扯一拉,大半個胸膛就都露了出來,還戴了一條胸鏈,襯得肌膚白皙,骨節有著勻稱的性感。

他深知合適的布料合適的顏色和合適的身體相撞時,會擦出什麼樣的火星子。今晚他期待著那種火星子能夠灼熱曲應騫的眼睛,最好灼得讓他控制不住。

曲應騫看著他的孟浪,只覺得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他的感情生活像是一條直緩的河流,沒有彎也沒有坡,除了眼前的這個騷包短暫地惹起過一圈漣漪,便再也沒有任何波浪。

他伸手拉起鄒司禮的衣服,遮住那頻頻要朝他發騷的胸膛。

“你現在說什麼話都已經不過腦子了是嗎?”

他要強了這麼多年,忍得了天下所有的苦所有的勞累,可就是忍不下一份別人看透他。還是被鄒司禮看透。一旦被看透,他的脾氣就壞得如同是一個破了無數個洞的袋子,誰也兜不住。

鄒司禮嘶嘶一笑,那聲響像草間躥行的蛇,讓人起雞皮疙瘩:“那麼驚訝幹什麼?我又沒說你是殺人犯。”

曲應騫沒開口,他眼角的細紋鐵絲似的扯得很緊,沒有一絲松動的餘地。心裡的那些煩,是結了多年的痂,讓鄒司禮一碰,就給碰出一點血絲來。

鄒司禮盯著他的臉:“你這表情是怎麼回事?是真讓我給說中了吧?你表面正義,無非是因為警察的那身衣服,其實你比誰都自私自利,在心裡把人千刀萬剮,表面卻裝好人不承認。如果不是那身兒衣服的正義感壓著你,估摸著杜志鴻的位置得讓你來坐。”

“你少在我面前放屁!你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心裡其實空蕩蕩,就只有嘴上叭叭個沒完,跟個空心喇叭似的。”曲應騫伸出一根骨節粗大的手指,托起鄒司禮的下頜,眼神像冰淩一樣刺人:“你什麼都不明白,還自作多情的以為知道我的一切,理解我的全部——你到死,都不可能懂我。”

說這話時,他再也不躲開鄒司禮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兩個炭爐子,表面一片黑冷,火是不動聲色的埋伏在黑冷之下的。

鄒司禮上了黑冷的當,眼睛一落到那兩片黑冷之上,差點給燙瞎,腦子一片空白。

他用盡力氣的作來作去,總算逼得他開口說話,可他一開口,卻又不是鄒司禮所期待想要聽的話。

鄒司禮沒想到聽見的竟然會是這樣子的說辭,這話聽起來像在嘲笑自己有些輕有些賤。

氣氛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尷尬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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