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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荒蕪 (2 / 4)

程東之忿忿地罵:“你真是活脫脫一個地縛靈,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壓低聲音帶著可憐兮兮的目光讓人為你肝腸寸斷,等我為你掏心掏肺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你就是個自私的人,難怪別人叫你孤鬼。你小子下次再想讓我幫你什麼忙,我可是不幫了。”

曲應騫又想起前幾天鄒司禮罵他的話。

看來他這自私的形象真是深入人心。

“我就是還沒捋清楚,怕說不明白。”

“感情又不是查案,用不來你工作上的那一套,我可以幫你分析。”程東之喝了一口咖啡,發出一聲放鬆的喟嘆:“讓你糾結不定的應該是很深層次的東西,你說很久沒見他,想來時間只是一個表面原因,應該是還有很複雜的東西讓你無法面對他,是嗎?”

曲應騫喉嚨動了動,沒有解釋,算是預設了。

程東之發出了一聲笑:“我當初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看人沒有喜怒哀樂,有一張死人的臉,現在情緒變化了很多呢?是哪位高人出現了?”

曲應騫見他三兩句話裡就忍不住插一句打聽,給了他一眼警告。

“好好好,我不好奇了。”程東之假裝投降,他拿出了便當盒,裡面有他一早準備好的便當,打算利用後退一步一點點去挖掘曲應騫的秘密:“我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或者你說說對方在你心裡是個什麼樣的人。”

曲應騫夾了一筷子壽司塞進嘴裡:“我本來以為相忘於江湖就是結局了。”他滿嘴含糊,讓人質疑發聲的空間和器官。

“啊,那看來是對方有點兒固執,非你不可嘍?一顆炙熱的心對上你這個‘莊子’的性,誰輸誰贏?真是期待。”程東之笑嘻嘻:“別藏著掖著,有機會介紹給我認識認識。人生就兩大趣事,一是隔岸觀火,二是隔岸觀戰。”

跟季舒聞一個損樣。

曲應騫朝他翻了個白眼:“你想要送給你都行,那是個不講道理的麻煩精。”

程東之分析道:“不講道理還只會耍賴麻煩人,是在纏著吵要關愛。因為不講道理,所以讓人在意,因為耍賴麻煩,所以給人依戀感。這種人只會對固定的人做出這種行為,看來你不是單相思,對方對你,可是喜歡得很。”

曲應騫捏了一下魚竿,沒說話。

事實上,他已經和鄒司禮好一陣沒聯絡了。自從那天不冷不熱地吵了一架之後,鄒司禮就再也沒在他面前冒過泡。後來曲應騫仔細回想,才意識到那天他說的那幾句話有多傷人,於是他一直在“道歉”和“就這樣吧,不要再見面”之中來回搖擺,最終搖擺到什麼都做不了。

“人一遇上為難的,就喜歡拿莊子說事,因為他說過‘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句話是說得挺好,畢竟現代的人際關系太利益化。盡管這句話聽上去有些冷血無情沒心沒肺,但很灑脫——與其共患難不如各自福貴。可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往往不就是你來我往那麼回事嗎?或由處境造就,或為情勢所逼,多少有點無可奈何。

“這一輩子,其實愛誰或恨誰,人其實沒有太多選擇的機會,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相忘於江湖,不過是老死不相往來。彼此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就像待在各自的魚缸裡,囚禁住肉體,發著不由自主的誓一輩子不要再見。但是身體有什麼罪啊,那瘋狂亂跳的心髒才是原罪。”

程東之說完,見曲應騫並沒什麼反應,只是點了一根煙。他的臉被煙霧籠罩,心思寂寥,容顏如香火中的泥菩薩。

曲應騫出神地注視著被他夾在兩指間的香煙,不知有多久,那長長的煙灰終於掉落。

程東之轉身去抽魚竿,就在他以為曲應騫不會再開口時,又突然聽見了他低沉的沒什麼起伏的聲音:“他是一個特別狡詐的人,總是擺出一副自以為是的真誠,但都是骨子裡的做作,渾身上下還有一股莫名的優越感,但又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總是能不失時機的以第三方局外人的身份說出一些令人詫異的真相,還知道該迴避什麼,拍馬屁絕對不會拍到馬蹄上,鬼點子也很多,不過都只幹些添磚加瓦,錦上添花的活兒,姿勢上卻拿捏得相當顯眼,讓人以為他幫了很大的忙。從小,就是這麼個算計的貨色。

最讓曲應騫大感驚訝的是,以前小時候的鄒司禮那幅不願搭理人的別扭,由於過分顯露,讓他樹敵不少。如今長大後卻不再是高傲的可笑的標誌。在周圍的一眾庸俗之輩看來,這恰恰正是他身份尊貴的正當表現。

別人對他的不屑仇視,明顯衰減。尤其在一夥竄滿利益的同齡人之間,都把他當成香餑餑搶著捧,漸漸地,他也擁有了自己的徒眾,不再是以前那個勢必要擠在曲應騫和季舒聞中間,害怕落得孤獨的小孩。

程東之耐心的聽著,預感到還沒有說完。

“男人……”曲應騫抽掉最後一根煙,將煙蒂扔在腳邊踩熄,動作十分用力,好似踩得不是煙,而是他不肯讓人窺見的隱秘心思:“他是個男人。”

程東之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到正常的神色。

他從來不知道曲應騫是同性戀。

一個不肯對外展示的蚌殼,旁人看見的,就只有那灰不溜秋的紋路,根本無法猜測殼裡面是珍珠,還是沙礫。

但即便當下知道了,程東之也沒有多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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