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忌日
曲應騫沉默了,覺得心餘力絀。
刑警常年晝夜顛倒,總不在正常時間睡眠。雖然體格與精力都要異於常人,也能熟練運用高效睡眠法——倒下就關機。但煩心事兒多了,還是不可避免地染上許多不良習慣。
就拿他來說,心裡一煩就想抽煙。也不管季舒聞同不同意,直接點了一根,看著桌面上的複原了一半的顱骨問道:“這個還要多久?”
“最起碼還得兩天。”
太久了,他等不了。這案子複雜,挨個用排除法不太嚴謹,畢竟總還有他想象不到的問題,必須得找到一個有證據支撐的緣由。
曲應騫把五個女孩子的照片拿出來:“這個顱骨模型會不會與照片裡的這幾個有相似的?”
曲應騫在警局裡熬了多久,季舒聞就在法醫室裡熬了多久。
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正午十二點,窗外昏暗的天色卻像是早晨剛剛睜開的第一隻眼,混沌的邊界,偌大的辦公室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頭頂的燈光芒微微。
熬了太久的人,在這種天色將亮未亮的時刻裡,是最睏倦的。
那團昏暗,彷彿在誘惑著讓人閉眼。可此刻的季舒聞,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來來回回將每個人的照片看了好幾遍,用各種角度做對比,計算五官間距,最終確認,這五個人,沒有一個符合眼前的顱骨。
“這幾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曲應騫將事情原原本本給說了。
季舒聞聽了半晌,才說:“有些嫌人有變態的性虐的慾望,喜歡從玩性虐的遊戲中得到滿足,主要目的就是想體驗性的高潮。因為不是那種可以談婚論嫁的關系,犯罪者就想要控制對方,讓對方按照他的要求做來滿足自己。”
曲應騫:“虐戀是找志同道合的人,雙方都是自願的,最起碼一開始是。”
季舒聞:“這幾個人,未必不是自願的,家庭不好,感情不順,但凡有個‘好人’稍微釣一下,就很容易上鈎。”
也許兇手最開始犯罪時可能並不完全是這個目標,但是偶爾遇到以後,他覺得後來的目標比他原來的目標更有趣,才開始擴充套件目標。
季舒聞又補充道:“有性虐戀的兇手一般都在網上接觸過大量的成.人.電影,那裡面的女性都是屬於很順從的,而且各種各樣,就會令兇手覺得這種順從很有意思,於是便想去找周圍的人來實現這個,由此滿足他的性。人在他眼裡就是個‘物’,他需要‘狩獵’。”
曲應騫神色一動,腦子裡一閃,他最先想到趙越,她是這五個人裡面,最先失蹤的一個,也是條件與其他四個有很大差距的一個。
在犯罪中,行為異常不等於人的異常,如果行為異常,人也異常,很多案子很容易就能破。破案往往抓的都是特別正常的人,但他做的犯罪行為屬於異常。
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美國fbi就有一個判斷資料統計,五千個沒有破的案件裡面,百分之八十是女性失蹤或者被殺,而這些沒有破的案件大概也就30~50個兇手。如果抓不著,他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作案。
兩個人同時沉默下來,各自在靜謐中消化著龐雜的資訊。
因為他們倆此時都是睡意全無,十分清醒,所以這一點前因後果不禁消化,沒多久,高速運轉的大腦就緩緩降了速,奔騰的血轉向心口。
季舒聞輕輕說:“再過幾天,就是滕阿姨的忌日了。”
這句話好像一根細細的刺,靈巧地穿過曲應騫的皮囊,直戳進他的胸口。
言者有意,更能觸動聽者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