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司禮嗓子有些癢,使勁地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又重新說道:“在希臘神話中,是普羅米修斯創造了人類,凡是對人類有用的、能夠使人類美好和幸福的,他都授予人類。同樣的,人類也用愛和忠誠來報答他,因此他遭到希臘神話中最高天神宙斯的嫉妒。作為懲罰,宙斯拒絕給人類實現他們的文明所需的最後一物——火。但普羅米修斯卻透過取巧的辦法,使火種降臨人間,宙斯勃然大怒,下令給予他最嚴厲的懲罰。
“普羅米修斯被帶到高加索山,赤身被一條永遠掙不斷的鐵鏈縛在懸崖峭壁上,他雙膝永遠無法彎曲,也永遠不能入睡,除了讓他忍受饑餓、風吹日曬,宙斯還往他胸脯上釘了一枚金剛石的釘子。此外,宙斯又派一隻可惡的鷹每天去啄食他的肝髒……直至被大力士赫拉克勒斯搭救……”
曲應騫眼角一跳,抓住其中關鍵:“只有一枚釘子?”
“是啊,有什麼問題?”
“翟青的身上,法醫找出了五枚鋼釘。”
“那就只有兩種情況,要麼是兇手做的標記,要麼是兇手給的懲罰。犯罪者想要躲過當代刑偵手段是很困難的,往往也更挑戰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所有就需要上一些捕風捉影的噱頭。畢竟這起案件和之前的不一樣,群體性犯罪是另一回事,有時候成員可能根本不認為自己參與了犯罪活動。如果翟青的死和同學有關,像高中那種封閉性的寄宿環境下,就很是容易催生出畸形的群體,而且成本也會比較低。”
“你覺得兇手是像秦虞那樣透過儀式化的殺人手法?如果要去還原宙斯懲罰普羅米修斯的情景,表現出的是內心深處極度痛恨普羅米修斯將火帶給人類這回事,那麼為什麼翟青的致命傷是掐死而不是火?還有,他腹部也有一道傷口,看樣子是兇手打算取人組織,但沒來得及。”
鄒司禮一愣:“取什麼?他又沒子宮。”
“腎。”
鄒司禮微蹙眉:“中醫理論,腎主水液,主納氣,為人體髒腑陰陽之本,生命之源,故稱為先天之本。在五行屬水,為陰中之陽。那些釘子,也有可能不是一個人所為,畢竟案發現場有兩雙腳印。通常儀式化的殺人案中,兇手更注重儀式的表達,對於被害人的選擇主要視符合闡述儀式的條件而定,甚至並不需要密切的交集。”
鄒司禮遲疑了一下,繼續說,“但就剛剛講的故事來說,事實上普羅米修斯最終還是被解救了,而這個案子卻恰恰相反,翟青不僅死了,死相還難看得很……”
曲應騫掛了電話,疾步走進辦公室。
預謀作案也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兇手未必沒失過手。
鄒司禮不再賴床,爬起來利落洗漱,開著悍馬招搖過市地奔去市局。
說好今天不出門,腳趾頭又癢了,橄欖屁股坐不住。
儀式化的殺人手法從來就不是突發奇想,它是一種與兇手的生活經歷或者挫折以及信仰密切相關的、日積月累形成的妄想。
也有可能,翟青一案,兇手的目的是取他的腎髒,然後再又火焚燒掉,燒得面目全非,誰知道他缺失了什麼組織?
但因為某些原因,而導致組織沒能摘除,屍體也沒能被毀滅。
五顆鋼釘又意味著什麼?
數字五?
為什麼不是四顆?
難道是因為四的諧音為死,代表著不吉利?
曲應騫走進辦公室,一招手:“開會。”
刑偵警察的工作不僅僅是發現證據,還要清楚證據是如何出現的,這樣它才更有說服力。
所有人交換資訊開了個極短的會議。相關排查進行了大半,尤其針對被害人所遇害的附近,警方已經細致盤問過,沒有人在案發當日看到被害人與可疑人員接觸。
唯一的進展大抵是查到了翟青所就診的心理醫院——晏城市普愛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