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接受世界上最討厭他的人是他的母親,那是很需要勇氣的事情。
林黛西從那次以後,對待翟青的反應好了許多,偶爾在學校裡遇見後,還會找他主動說幾句話,反倒是翟青,開始變得對她愛答不理。
池磊將一切看在眼裡,吃著無厘頭的飛醋,時不時的在學校裡給翟青找點小茬兒。
沒過幾天,林黛西就收到了那幾個小流氓的威脅,他們手裡有她的影片,找她要點零花錢花花,否則那影片就會傳遍整個網路。
林黛西別無他法,只能選擇給。
她要零花錢的次數太多,讓林映芸起了疑心。林映芸給林黛西制定的規則是無論在何時,都要當一個聽話的乖乖女,她怕林映芸,不敢開口說這件事,就偷偷找孫榮延要了幾次錢。
但這事兒就像個無底洞,那些小流氓的口一次比一次張得大。弄得林黛西也不敢再找孫榮延要錢,遇到翟青後,就問他能不能借自己一點。
翟青手邊也沒什麼錢。自從上次媽媽發現他打架之後,就斷了他的零花錢算是給他點教訓讓他長長記性。
“你可以找池磊借,他肯定願意借給你。”
林黛西聽見這話,瞪著他:“你覺得他和那夥小流氓有什麼不同嗎?”
“那天並沒有發生什麼,就算影片拍到了你,你也完全可以報警,幹嘛像放羊似的滿足他們的胃口?”
“不只是那個!”林黛西抖著唇,像在做什麼艱難決定。她紅了眼眶,怎麼也沒辦法說出那些骯髒的事實。眼淚從她臉上大顆砸進衣領裡,她抬起蒼白的面孔,像是一隻孤獨無助的動物,來來去去就只有那一句:“不只是那個……”
像咬死不鬆口的救命稻草,又像絕人之路的嚎啕。
街燈像發光的珍珠,從高高電線杆的頂端照射著下面活動的群體圖形,它們不斷改變形狀和顏色,將單調的、不絕於耳的低聲嗚咽拋向暗沉沉的灰色夜空。
翟青意識到這件事情背後有更深的漩渦。
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的感覺,明明又多知道了一個秘密,卻絲毫沒有高興的快感。
他看著無能為力的林黛西,感覺從她身上看見了和自己一樣的困獸姿態。這才知道,她表面所謂的光鮮亮麗,不過都是一層偽裝而已,被黑暗輕輕一劃,就撕破了。
人生就是一個迴圈不息的劇場。白晝時,肉身帶上了各色的面具演給旁人看,夜晚時,軀殼散去了形狀,只剩下不忍直視的東西仍在繼續。
天還未亮,菜市場裡已經是一片忙碌,大小車魚貫而出。黃凱旋開著一輛三輪,直接停在了a區第9攤前,一捆捆去拿自己所需要的菜。
鄧秋來正坐在位置上算賬,末了把進貨單底下的一張影印件撕給他:“一共一千零七十五,現金還是微信啊?”
“現金吧,你給我找點兒零成不成?”
“成啊。”
黃凱旋付了現金。
鄧秋來接過錢,用驗鈔機掃了兩遍,拉開抽屜給他找零。將一張張錢疊好的時候,他悄悄摸了張紙條壓進去。
“來,您收好。”
黃凱旋接過零錢,兩人對視一眼,又默契地低頭錯開。
回到車上,黃凱旋立即抽出那張紙條,上面有一個電話號碼。他盯著那號碼,想起家裡的那個廢物,眼睛裡露出瘋狂。
今晚媽媽和繼父都在市場加班,晚上有大貨車來送貨。鄧維這幾天有點感冒,趙嫻就沒讓他去攤位上幫忙,讓他在家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