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6章 合歡
清早的陽光已經開始了東奔的旅程,上班的人也跟著行色匆匆,但一間辦公室的躺椅上還是休憩的狀態。
躺椅上臥著的人形像妖蛇,睏倦而溫馴地掙紮。腳丫子一高一低,以那個姿態來說,大腿內側的肌肉和小腿的肌肉應該是拉張著的。右手腕墊著脖頸,左手掌撫著頭頂,臉孔整妝的睡美人姿態入睡。
“合歡,合歡!”周玉文拍了拍玻璃門,試圖把躺椅上的女人叫醒,但他叫了幾聲,女人依舊沒反應。他只好使出手中的必殺技,將美味早餐放在她鼻子旁。
女人被香味吸引,像犬一樣動了動鼻子,睜開眼睛,一看是周玉文,又閉上了眼睛,十分不耐:“幹嘛啊?”
周玉文把她從躺椅上扯起來:“幾點了你還睡?卡都打完了。”
“我打了卡。”
“誰都知道你打了卡,我是來告訴你,社長早上剛下發了個通知,你這裡來個人學習。”
“好大的事哦,要我上報聯合國?”合歡打了個哈欠,用水霧密佈的眼睛瞪著他,可她還沒睡醒,這眼神不僅沒有威力,反而多了幾分柔軟的嬌憨,不似平常冷酷:“你知道我昨晚幾點睡的嗎?淩晨四點!眯了一個小時又爬起來化妝開國際視訊會議,這才剛眯下不到半個小時結果你又來叫我,沒看見門上掛著沒有重要事請勿打擾?你眼睛捐給別人好吧,長了也白長。”
周玉文立即給合歡捏肩,捏得輕重有序,宛如藝術表演:“你這麼拼命,有沒有人領情啊?我都替你累,身體最重要,美女的花期是很短的。”
“做打工奴有三個條件,第一,睡在辦公室裡不疼不癢,第二,捧著工作任務臉色能不臭,第三,能忍氣吞聲。”
這伴隨著頭痛、肩酸、耳鳴,以止痛劑、巧克力和罐裝咖啡所展開的每一天,冠著的是名為日常的迷途。不論願意與否,她都不得不切換心情,拼命走下去。這是時也,運也,命也。做一天的牛,就拖一天的犁。
周玉文看了眼門外,見員工都在安靜忙自己的事,嘈雜喧嚷和竊竊私語散落在各個角落裡,沒人看著這邊,他才壓低了聲音說:“內部訊息,來的是社長他兒子,咱臺裡這麼多部門,他兒子要來學習,怎麼就落了你這兒了呢?”
“說不定是輪流呢。”
“我打聽過了,還真不是,就是特意來你這個部門學習的。社長兒子在晏城負責分社的事你知道吧?”
合歡不客氣地搶走他的早餐塞進嘴裡:“他兒子打算辦什麼新欄目?”
要不然能在她這裡來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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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是視覺創意的設計總監,最近聯合多個部門在重點辦文化産業。集文創、文藝、文史、文博和文旅為一體的新聞版塊。
要想來學習與做節目有關的東西,她這裡是最好的地盤,人多知識雜。
“聰明,晏城雖然挺好,但比起京城,還差得遠了。他兒子不是新聞系出身的,派去負責分社已經是走後門,社長當然不能光明正大把他塞進這裡,但讓他來學習,你知不知道意味著什麼?你別被人牽著鼻子走到時候連賣了都不知道。”
周玉文是新媒體的運營總監,官職上聽起來與合歡平起平坐,但公司裡的人都知道,合歡的實力要比周玉文強太多。周玉文自己也清楚,所以平日總給合歡當小弟,鞍前馬後。
合歡特別瞧不起他骨子裡那種牆頭草的勁兒。
就好比鄒元直喜歡書法,周玉文就瘋狂跟風,後來就引得整個臺裡就多了許多練字的人,一些領導也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放了紙張筆墨,開始練字。一些有書法基礎的領導更是如魚得水,經常到鄒元直那裡去討教交流,時間久了,這些領導都成了鄒元直重用的人。那些書法基礎差的人,堅持不懈,久而久之,還真就培養起了寫書法的良好習慣。
一個社長的愛好,也有可能成為這個臺裡領導幹部的集體愛好。
唯有合歡是看都不看的獨秀,她性格風風火火,做不來唐僧抄經那一套。
合歡滿不在乎,不屑地挑唇冷笑:“還能替了我不成?臺裡節目的金字塔一半兒是我堆起來的,能力比我低的不用說,能力平替的不一定比我會做事,能力比我高的,難找。”
“留過學,要學東西,腦子應該夠用。更何況他在晏城做了一檔欄目,熱度很火,至少入門級的合格線是夠了。”
合歡不說話,又哂笑一下,聲音變得有些尖利,嘴唇在熱可可中恢複了色澤。他們兩人其實都心知肚明,這種所謂留學,不過是有錢人將考不上大學的草包孩子送到國外去混幾年,連一些專業的英語都不太懂。鄒司禮要是正兒八經從一流學校出來的還用得著鄒元直親自安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