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聞“嗯”了一聲,直起身子:“眼窩中有碎布片,說明死者曾經被布條蒙過眼睛。”
何恩婧揣測道:“那就有可能說明受害者沒有遭受到捆綁或者是昏迷,僅僅只是蒙上眼睛,更像是熟人要帶去某種地方。”
季舒聞說:“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兇手和死者認識,並且關系不一般,殺死死者以後不敢面對死者的眼睛,所以用布矇住。”
曲應騫招了輛計程車飛奔回局裡,一下車就直接往法醫室跑。
季舒聞陡然對上沖進來曲應騫的雙眼,有點兒不知道說什麼。
曲應騫幾乎不敢大口喘氣,哪怕心髒爆裂到快要碎掉。他咬緊牙關,眼裡滿是無措。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控制好表情,但明顯感覺到眼睛下面的那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一瞬間,只覺得後背發麻,似乎有涔涔冷汗將要從毛孔滲出。
中年男人、有陳舊性腿傷。
每次出現類似的屍體,曲應騫不管在何處,總會第一時間跑來,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那都不是他的父親。
他看向臺上的這具拼接而成的屍骨,零碎不全,許多地方都有蟲子和動物啃噬過的痕跡。曲應騫感覺整個人都有些人脫力,不知道對於答案,他究竟是想聽到是,還是想聽到不是。
頭頂像有一塊無形的大磨盤,鋪天蓋地壓住他。又像是被丟進一個圓滾滾的鐵桶內,裡面灌滿了水泥,每一秒鐘都在自己身上被撕扯碾壓成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季舒聞緩緩開口:“有很多的巧合,屍骨埋沒年份大約有十來年,左腿骨上有中彈痕跡,年齡在四十歲左右。”
這些特徵都和曲平南的特徵一樣,但曲應騫知道季舒聞從來不會在工作中說廢話,重點不是這些特徵,而是那一句——有很多的巧合。
“但這個人要比曲叔高。”
曲應騫木訥地點了點頭,眼裡的光亮,再次一一渙散開。
“初步判斷,死者是被銳器刺死,胸部、腹部和頭面部均遭到正面捅刺,兇器異常尖利,能傷到骨頭。從傷口痕跡來看,應該是兇手揮舞銳器胡亂捅刺造成,不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稀裡糊塗把人捅死,就是作案手法非常殘忍,經常參與暴力、殺人一類的事。死者的頭部至少被襲擊了三次。第一次受襲位置是頭部前端,第二次和第三次都在頭部左側,這時受害者可能已經倒在了地上。這些傷都是鈍器傷,兇器可能是帶有鋒利邊緣的金屬製品。其中一處創傷像是被類似撬棍這種帶有弧形邊緣的利器所致,而另一處則更像是由類似匕首這樣更加銳利的武器造成。所以推斷可能有三種以上的作案兇器。
“另外這個人生前遭受過‘吊刑’,雙手被綁在背後,用繩子纏住手腕吊至空中,由於肩膀所處的位置,身體的重量很容易使肱骨與肩胛骨分離,造成了脫臼。”
等待dna和顱骨還原的時間裡,警方調閱了以往的惡性傷人案件卷宗檔案,已結案的和未結案的全部找出來翻看,從中尋找有可能與本次案件相關聯的例子。時間跨度比較長,工作量不小,為了細致以防有疏漏,得沒日沒夜的分析。
曲應騫帶人馬不停蹄地跑去勘查現場。
晏城山多,發現屍體的位置是在月半山。月半山位於城南古巷以北,距離大橋20多公裡,就在星陽山的隔壁,是晏城最著名的旅遊景點之一,擁有著久負盛名的溫泉旅遊度假村和具有近百萬年歷史的景觀奇異的古溶洞。
但因其陡峭,加上那片森林是原始風貌儲存較好,盡管很早之前就被列為國家重點自然生態保護區,但沒有做過大範圍的開發。
其實兇手將屍骨埋在這片山裡,原本不會被人發現,但晏城最幾年的氣溫變得很奇怪,不是很熱就是很冷,尤其是雨多,一年四季降水量都比較大。多年的降雨讓林中土地變得濕潤,更有不少被沖刷,日積月累,埋藏屍骨的地方漸漸顯現了痕跡。
一群外來遊客興致沖沖地想要翻山越嶺,結果在這片樹林裡迷了路,發現屍骨後屁滾尿流四處亂跑,卻剛好撞到了來上山搜救的救援隊。
夜深,天極暗,籠罩著這座山林的濃厚雲層鋪天蓋地,黯淡混沌,如同末日。那些繁榮的綠色景觀如同抽離了意義的空殼,莫名其妙地構成刺穿天空的空洞曲線,視線延伸的盡頭只有一片模糊的灰,如同這大地上的無盡荒原。
曲應騫看著此地的植被率,非常之多,山腰上有許許多多說不出名字的樹,這些樹又高又密集,若是細算起來,還真是一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首先人煙稀少,埋屍被發現的可能性十分低,其次就是這密集的樹林子,就算有人在外圍也看不清楚裡面的人在做什麼,整個晏城應該是找不出比這裡更加合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