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常看,這並不是什麼怪事,小孩走丟很常見,老年人容易患有老年痴呆,也常有走丟,但曲應騫注意到一個共同點,這些人之中,有幾個人的檔案裡寫著在失蹤前,得了絕症。由此當時查案的警方不免會先入為主,認為失蹤者是故意躲藏起來,不想拖累家人。
一座高檔的複合型酒店門口蹲著一對兩三個人高的實心鍍銅塑像,它說不上是依照哪種動物而建的,既有點兒像古代文化中裝飾辟邪的石獅,又類似蹲坐在金字塔旁的斯芬克斯。這座建築從外面看不出內部的空間大小和樓層數,但大門的寬度可以並排透過三四輛大卡車,門簷有正常店鋪的頂層那麼高。
深夜已至,但還有輕和柔美的鋼琴曲流淌在空氣中。高大巍峨的歐式建築門面隨著不同的光線而變幻,熠熠生輝,充斥著奢靡的味道。
廳內的酒會極其奢華,不光燈火通明,連外面的簷廊上都懸掛著上千只彩色燈籠。沒過多久,賓客們就從房間裡擁到了露臺,又從露臺擁到花園的走道上。
京城的文化名流都來了,全都是最最著名的……個個的名字都燙人,名字和真人合在一起就加倍燙人,煙花那樣絢麗明亮。一看,那不是誰誰?只在電視上見過,或者竟連電視也不上的,所謂江湖沒有哥的身影,但到處都是哥的傳說的想不到也來了。
在小徑的每個交叉路口,都有一支樂隊,還備有各種冷餐和美酒。賓客走過路過,隨時可以就地跳上一組四對舞。這些蜂擁的人群,猶如一股來回流動的綠松石、紅寶石、祖母綠、 乳白石和金剛鑽的渦流。
<101nove.a christi,一邊不時啜上一口,一邊看向鄒司禮。他在鄒元直的引薦之下,見了不少這酒會中的精英,面含笑容,似乎是很談得來。
鄒司禮這個人,說那是老天的偏愛也罷,說是天然的魅力也罷,總之凡他所到之處,人的注意力就沒有不被他吸引過去的。
但吸引人們的,並不是他無可挑剔的名牌衣服,而是他格局分外細膩的五官和特別易於表達極度輕蔑的表情。
有的男人比他有錢,但沒有他好看。有的男人可能比他長得更英俊,但誰也不會像他那麼富有表現力。而且他的後面,還有一頂名叫“鄒元直”的金色光環。
周玉文像個蒼蠅一樣又鑽了過來:“不愧是開酒店的人,逢迎的身段比你還會,愣著幹嘛,不學學去?”
程合歡冷笑,一口氣把酒喝幹:“你好閑啊,今晚不用發掘潛在目標?”
這種商業型的酒會,說的好聽是文化交流,說得不好聽就是在攀關系。
“我再急我的事兒也不能急過你,這倆父子的動作都在這兒擺明瞭,你還無動於衷?”
程合歡沒說話。這種型別的苦惱,在當事人看來委屈不平,在領導看來卻是“按需分配”,有時他們為了表現得對整體公平而去犧牲個人的公平,為了表現得慷慨而去對個人實施掠奪。
程合歡初入職場時就被掠奪過很多次——把她熬夜完成的專案直接掛上某位領導的名字,把她策劃的方案直接歸功於某位上級的功勞,亦或者把她辛苦約到的合作轉手就交給某位即將被“重點培養”的新人……程合歡想對周玉文說“歷史的車輪總是驚人的相似”,但是她的眼睛痛得厲害,沒什麼心情在這會兒憶當年。
況且她認為自己已經在職場上算是站穩了腳跟,鄒元直要是想拔掉她將位置拱手讓給他兒子,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辦到的事情。
“多謝你操心,領導自然有領導的考量,我相信他們的安排。”
周玉文看了她一眼,不出所料她還是那一臉冷笑,彷彿整個人天生就是那副表情:“合歡,官腔打得不錯,如果不是看見你的嘴在動,我都要懷疑是社長躲在哪裡跟你演雙簧呢。”
程合歡白了他一眼。
“鄒少比咱們懂賺錢,這個無可否認。我打聽過,在行外,他的高階料理餐廳,都是些服務精細、設有主廚專桌和私人會客室的會所。它們的利潤,往往都依賴於大客戶。這些大客戶喜歡花幾千元吃飯,再點個上萬塊的酒。因為酒基本不需要勞力或裝置成本,所以利潤率超高。雖然食物看上去定價高昂,但即便在生意興隆的時候、食物的利潤率,也極其好做。那些最好的食材價值連城,能夠搞定這些食材的人物的人工費也價格不菲。而在行內,他又領先抓住了當下媒體的焦點,只要築好巢,就不怕引不來金鳳凰。”
程合歡聽著周玉文的話,又把過去自己的豐功偉績回憶了一番,浮光掠影,人生幾十年就攤在了紙面上,成敗得失、善惡功過到此刻都蓋棺論定了,只是投在每個人心上的部分,永遠難有定論。
“是嘛。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