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說了,你……”
“沒憑沒據你給誰蓋棺定論呢?”
天空像是一片怒海,好像掛在了深淵上面,壓制著底下的蒼生萬物。每一層的過渡彷彿都是一種撕扯和掙紮,是天地相擁翻滾的過程中濺出的嘆息。
不一會兒閃電連軸刺下,甚至照清紛飛落葉的莖脈。曲應騫連忙把兩人拉出樹下:“吵著被雷劈死,被雷劈死時還在吵,都不太好吧?”
車也沒了,又這麼大雨,總不能徒步走。鄒司禮的手機落在了車裡隨車滅亡。曲應騫只好帶著兩人先去找一個避雨的地方。
山上有擋風的岩石,雖然不是全包,但好歹是個半包,總比一直站在雨裡好。
曲應騫找了些柴用石頭擦火,濕柴不容易燃,即便燃了也不容易燒起來,一股青煙嗆鼻,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小簇火苗在風中掙紮。濕衣服貼在身上,好像披掛著一層玻璃般的冰霜,寒氣侵入全身。
汪猛本來就不多的命折騰去了一大半,坐在石頭上只覺得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棺材裡,冷得說不出話。
曲應騫站在側面給他擋風。
鄒司禮可不會給他擋風,曲應騫那邊又站不下,他便離汪猛遠一點,看著外面的雨。
霧濛濛的氣息裡,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方才躲雨的那顆樹,是碩大無朋怪異無比的植物。從一塊大石頭裡長出來,就像一棟樓房在石上突兀而起,樹像個y字裂縫從石頭底座延伸到頂端,紋路漸漸變粗,最後鼓爆成至扭扭的疤痕,宛如垂暮老人手臂上的青筋。
讓人覺得它是由石頭伴生而生,樹冠延伸開來,幾乎遮天蔽日。
樹葉被風吹著,激烈浮動著,幾乎隨時都會風雨吞噬掉。
那樹幹之中,卻偏偏有兩個整齊劃一的洞,洞裡有一抹浮動的幽幽紅光,像一雙眼睛,注視著鄒司禮他們。
有好大一會兒,鄒司禮的目光都沒法從那個黑黝黝的深淵之中的微弱紅光上移開。它好像是原始之火,像是來自數千年古老的巖漿和地球中心的微弱折光。
看到眼睛發酸,一眨眼,那抹紅光又立即消失不見。
鄒司禮將手背在身後沖曲應騫招手,小聲地喊:“過來。”
曲應騫站過去:“怎麼了?”
“頭別動,餘光看,我們剛才站的那棵樹下,樹洞裡好像有東西,紅色的,晃動,一眨眼就沒了,應該有人在裡面抽煙。”
如果是光線不會是小點,而鄒司禮太熟悉曲應騫在黑暗中抽煙的樣子。
紅光沒了,意味著那人知道鄒司禮發現了他。
曲應騫下意識去摸口袋裡的硬幣:“走。”
兩人架起氣鼓鼓但勉強還算配合的汪猛,繞進了林子裡。汪猛響應了曲應騫的手勢率先藏入了路邊的一側草叢和灌木。
鄒司禮趴下時又撞到了腿傷,痛得想叫一聲,被曲應騫猛一下把嘴摁到了地上吃土,於是嘴裡叼著草和泥土看著不遠處。昏沉沉的雨裡有了神出鬼沒的幽靈、鬼魄,風聲雨絲裡有了卑鄙,有了陰沉沉的晦氣。
有個穿著雨衣的人,正不緊不慢地往這邊追過來。
對方身形瘦,個子也不是很高,寬大的帽簷罩住整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