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不是知知的小弟,各位長輩莫誤會……”
蘇知知總是愛出門跑,她自從前年記住墓園的位置後,有時自己也會跑去母親的墓碑前送東西。
可能是一把顏色熱烈的野花,也可能是一捧熟得甜透的漿果。
蘇知知從衣服上縫著的小荷包裡掏呀掏~
掏出來幾顆青嫩的野果子,在每位長輩的墓碑前放一個。
伍瑛娘拂去蘇知知頭上沾著的花瓣:“知知有心了,外祖父他們收到知知採的果子一定很喜歡。”
蘇知知變戲法一般從籃子裡抽出個小紙鳶:
“我今天還要和阿澈放紙鳶給他們看!”
紙鳶是秦老頭照著阿寶的樣子做的。
蘇知知把紙鳶遞給薛澈:
“阿澈你舉好紙鳶,我放線往前邊跑,起風了你就鬆手。”
薛澈不屑於玩這些幼稚的小玩意,但說實話他其實從來沒玩過。
他雙手託著紙鳶,看著蘇知知手裡的線越拉越長。
一陣風颳起。
薛澈鬆開手裡的紙鳶,朝蘇知知大喊:
“知知,風來了!”
蘇知知兩條小腿像輪子一樣快速蹬起來。
紙鳶一搖一擺地往上升。
阿寶也飛過來了,像是要和紙鳶一比高低。
郝仁站在墓碑前,看著兩個孩子玩鬧的場景。
而後,他掀開衣袍下襬,跪在墓碑前,面容肅穆地磕頭:
“爹孃、大哥大嫂、璇兒,凌雲來看你們了。”
他伏下身子磕頭,如被積雪壓彎的竹枝,久久沒有直起來。
他不姓郝。他姓裴。
他不是山野村夫,不是江湖大盜。
他是當年風流傲氣的長安才子,裴家二郎。
是那些世人口中,隨著裴家流放,死在路上的裴凌雲。
當初父親被人誣陷私通敵國陷害薛家軍,皇上大怒,百官求情後,裴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除了已經出嫁的長姐和妹妹,裴家上下皆被流放。
從富貴錦繡之地,跌入了洪水、瘟疫、饑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