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上,一對母女焦灼地往前走。
不知是因酷熱還是緊張,額頭上布了一層汗珠。
母女兩人的粗布衣襬都被磨破了,布鞋沾滿了泥,前面還開了個小口,露出一截腳趾。
“快,巧兒,再走快些。”金大娘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拉著女兒巧兒加快腳步。
她們是從邕州逃過來的。
繼交州之後,靡婆兵馬又攻破了邕州。
那兩日金大娘恰好帶著女兒回孃家探親,等從孃家回來的時候,在城外遙遙見到靡婆士兵湧入縣城,聽見震天響的叫喊與廝殺聲。
金大娘那一瞬間情緒錯雜,驚喜與驚懼摻半。
喜的是家裡日日酗酒打人的老頭子終於活到頭了!
懼的是怕她們母女倆也要在靡婆人的刀下喪命。
金大娘帶著女兒逃回孃家,可是孃家全村都逃了,只剩空屋。
她們母女只得自己逃。
想著往北逃,走出嶺南再說。
可酷熱夏日,靠一雙腳從邕州走出嶺南道豈是易事?
呲——
巧兒被腳下的土塊絆倒,摔了一跤。
母女倆這兩日都沒吃飽飯,沒什麼力氣,金大娘也被女兒帶著摔倒。
“巧兒,快起來,不能停。”金大娘爬起來,膝蓋處的褲子和皮肉都破了,布料混著塵泥黏在血淋淋的傷口處。
巧兒癟著嘴,忍著眼眶裡的淚:
“娘,我們還要跑多遠?跑到哪裡才有官兵把蠻人打走?”
金大娘:“官兵都被蠻人宰了,哪還有官兵?求官兵還不如去廟裡求土地爺。”
對人無望的時候,只能求神。
她們母女倆走了兩步,竟然真的在前面看見一座破土地廟。
金大娘拉著女兒往破廟裡走,走到門口,見廟裡早就沒有神像了。
神龕下面,坐了十幾個人。
有老有少,揹著包袱,門口還有兩輛推車。
其中有一個穿著棉布夏衫的年輕人道:
“你們也是要去黑山鄉的吧?先坐會兒,我們鄉里接應的人等下就來。”
金大娘小聲唸了一句:“黑山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