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被裴璇嘲笑著叫他“裴玉珠”,他羞惱得再也不提。
他少時胸有成竹,信誓旦旦說:“我一定會高中三甲,日後與爹和大哥同朝為官。”
裴姝當年入宮前哭腫了眼,十四歲的弟弟在她面前言辭肯定道:
“阿姐你入宮莫怕,待我入仕,爹、大哥還有我都在前朝給你撐腰,誰也不能欺你。薛大郎不在了,但是我們都在。”
三年後,凌雲真的高中三甲,被點為探花。
那年科舉榜上前二十的學子入宮赴宴,懷著身孕的裴姝得了特許,可在殿側的屏風後面看。
那是裴家出事前她最後一次看見弟弟,也是在這長生殿。
她看見十七歲的凌雲意氣風發,眼中如有日月,錦袍上似有山河流淌。
他懷才自知,自信而不自傲,那般風華卓然,好似會永遠年輕,做一世的少年郎。
紅柱上的金龍刺目,裴姝的指甲幾乎要將扶手劃出一道痕來。
“草民初次入宮,不勝惶恐,有失之處,還望皇上饒恕。”
跪著的人依舊跪著,額頭貼在冰涼的玉磚上。
裴姝的目光落在他的後領和鞋子上。
灰色的棉袍,後領裁剪得很合適,鞋底看起來也很厚實。
面上是易過容的,可是身材並不乾瘦。
穿的很暖,也沒有捱餓。弟弟長大了,即使在那樣偏遠的地方,也成了家,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好,很好。
裴姝壓下淚意,緩緩地笑了,像一朵倏然開放的曇花。
慕容宇見裴姝笑,心情亦好:
“姝兒笑什麼?見個嶺南人可有趣?”
裴姝靜了一息,才笑吟吟道:
“臣妾見慣了京中這些人,乍然看見這嶺南鄉民老實謹慎的模樣,覺得好笑。”
慕容宇笑:“朕也覺得有幾分意思。”
他本以為會是個舉止粗野的商人,沒想到看著文雅知禮。
慕容宇對郝仁道:“黑山墨和黑山布都做得不錯,此次你們黑山鄉又抗敵有功,朕特召你來受賞,望爾等矢志不渝,再接再厲,為朕之江山,再立新功。”
“多謝皇上!”
郝仁起身片刻,又俯首叩拜:
“草民今日亦有一物貢上。”
郝仁將一個匣子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