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熱鬧密實的城市,白日裡,陽光似乎永遠不能狠狠地滲透進每一處房屋的牆根和拐角,而夜裡,所有可見的歡喧都極快地攏回那些街面房的內裡,徒留一條條街道里巷靜靜地袒露著,招留幾個醉鬼。
不像他的家鄉,夜裡的燈光會勾起另一重熱鬧,超市店鋪的喇叭仍在努力地招攬顧客,大排檔的香味能飄出專門劃出的經營區域,勾得多少人漏液溜達在路上。
這裡,天涯之遠,迥然不同。
陳池見瞿劍孤清了這麼多年還發如此不甘的感慨,笑侃道:“你想要什麼夜生活?逛商場、吃夜宵、看電影?只要你有精力,後天不都有了。”
“是啊,是啊。”瞿劍樂道。
電車在鐵軌上丁零當啷地行駛著。大概已是最末幾班車,車廂里人很少,除了並排而坐的陳池和瞿劍,只有一個高高壯壯的黑面板青年,還有一個穿著咖色風衣的白髮老太,誰也不瞄,將手中的提包緊緊捂在膝蓋上。
“這大娘膽子夠大的,這時候還不貓家裡。”瞿劍見老太太下車後,隔著玻璃瞧了兩眼,嘖嘖搖頭。
又過了兩站,他們也下車。瞿劍深深呼吸了一口夜裡的空氣,扭頭對陳池說道:“不知道我是不是要走了,今天我看什麼都順眼。”
“走吧你,趕緊回。”陳池笑道,“哎,跟你說,回去可別再拉著我說到大半夜了,明天要是睡到飛機誤點,我可不會再收留你了。”
“別介呀,我那破車不是賄賂你了嗎?馬上讓你試試。”瞿劍搞笑地搭腔道,手一指,“就在前面,哇,哇,哇,我看錯了嗎?”
他的三聲慘呼驟然響過,人小跑著奔過去了。
陳池也看清了,他繞著缺失了後輪的腳踏車轉了一圈,拍了拍車把手,頗為無語。
“我去,”瞿劍氣得放聲大罵,“該死的竊車賊,還有沒有職業道德了?這麼早就開工。”
街上無人,任瞿劍的聲音拔高著傳出去,迴音都沒起一個,他罵了幾句,自己歇了聲,挺不好意思地問陳池:“你還要嗎?”
這車最近的經歷也曲折。瞿劍要回國,他這幾年置辦的東西該送的送,該賣的賣。腳踏車在其中算是一筆蠻大的固定資產,旅遊前他還沒賣出,臨走給陳池留了幾張小廣告,讓陳池繼續貼著幫他留心。九月份新學年開始,一個讀語言班的新生小學妹聯絡了來相看,陳池就按著瞿劍定好的售價賣了出去。哪知就在瞿劍旅遊回來前兩天,小學妹支支吾吾聯絡陳池,想把腳踏車退回來。
陳池挺為難,買賣都是做一筆的,沒有誰買了還能反悔的,若是買回去不稱心,那也要自己認下,一般能湊合就湊合,不能湊合就轉手再賣,這是約定俗成的行規。
那小學妹才十,初來乍到,啥都不熟悉,自己沒賣成,轉頭抖著膽找陳池,見陳池電話中沒有給她翻臉不認人,立即萌萌地叫上哥:“陳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當時聽人說有輛腳踏車方便,我來不及就買了,現在住一段時間才發現,我住的地方也挺熱鬧的,走走路坐坐公交車就可以了。陳大哥,我不是要給你添麻煩,車子是男式的,太大太高,我騎不來。陳大哥,我知道這車到我手裡已經有一月了,但大部分時間我都停在家裡,真的,一點都沒壞,你看能不能給我扣掉一點使用費,你還收回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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