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祉默默記下了,“走吧。”
宮宴設在北苑,那兒風景宜人,是塊風水寶地。北枕渭水,西連長安故城,東接灞水,東西二十七裡,南北三十三裡。且苑中宮殿富麗繁奢,球場、魚池可供玩賞,遊畋宏博闊大。大燕皇室貴族皆愛聚集此地。
此次宮宴不止皇室貴族來此,朝中威望深重的大臣也受到了延請。景清幽和應祉按照資歷自然坐不上高位,但他倆是廟會案的接手人,需屆時和高昌王子當面對峙。便被安排在了伊憐公主的下位。
公主隨陛下進殿,各座人皆起身相迎,“參見皇上。”
陛下直上最高位,身後倆稚嫩宮女拖著皇帝長袍,陛下坐於龍椅上,一揮廣袖,道:“平身。”
伊憐公主慢悠悠嬌柔著身子走到位上,不屑地瞥了眼景清幽,心道:還算有禮,知道本公主來了,躬身相迎。就先暫時不為難這個女官了,今兒高昌王子來,她自然得維持好一國公主的儀態。
擊鼓一聲,隨後一個太監細聲高傳:高昌國王子阿塗勒到——
座上眾人目光皆轉向了大殿口,門啟,絲絲涼風吹入殿內,高昌王子踏著豪邁的步伐步入了大殿中,右手撫胸向大燕皇帝行禮。“多謝大燕之邀,肯賜予高昌一個辯解的機會。今阿塗勒帶了高昌最能歌善舞的歌舞伎,願諸位賞臉一見。”
皇帝撫掌大笑,“好!不成想高昌王子的大燕語說得這般流利啊,倒讓朕大吃一驚了。朕倒是要見見高昌的舞女有多會舞了,能與大燕教舞坊的一比嗎,哈哈哈!”
琵琶不上名的管絃樂器,舞女踏著聲樂入場,如此天冷之季,卻衣衫單薄,但舞姿曼妙,讓人如臨花叢中,香氛撲面,繚繞雲煙。
眾人沉醉其中,唯獨兩個人覺得疑竇叢生。
景清幽目光灼灼,直直盯著對面的高昌王子,舞女時不時擋住她的視線,但景清幽依舊不移寸毫。高昌王子與阿塗長得一模一樣,就連名字……一個阿塗勒,一個阿塗。什麼義兄妹,連身份都是騙她的,第一次覺得被人耍是這般生氣!拿起桌前一杯酒,仰頭痛飲。
應祉狐疑地掃了景清幽一眼,不置一言。
座位一旁的伊憐公主扯著脖子疑惑,這高昌王子怎麼長得這般眼熟,好似在哪兒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呢?腦中快速搜尋,最近幾日她見了什麼人……宮裡應該是沒有的,宮外……廟會那日的潑皮混小子!
伊憐嚇得花容失色,一旁侍女貼心問道:“公主,怎麼了?是飯菜不合胃口嗎?”伊憐呆呆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他!她派人查了,廟會那日的人只是來長安經商的商人,長得相像罷了,就他區區一個賤商,怎麼可能是王子!
舞畢,高昌王子主動提及廟會案一事,“陛下,父王同我談及貴國發生的廟會劫持案很是氣憤,這分明是有心之人想挑撥兩國關系。高昌有死士不假,但是他們是為了護衛皇室安全而存,絕不是傷害他人之徒。此事發生後,高昌皇室對手中死士進行了調查,他們盡心伺候護衛主子,連大燕境內都沒有跨入過半步。故,高昌認為,這就是一場汙衊高昌死士,意圖絞毀兩國友好交往的陰謀。”
位上的皇帝苦吟半晌,對著應祉那邊揚了揚下巴,“應卿,大理寺調査的情況如何?”
應祉聞之起身,對著皇帝和前面的王子躬身作揖,道:“據微臣調査,那批人的確不是高昌死士。人可以假冒,丟下的所謂證據也可以假冒。但其實,疑點無非就在於那把彎刀,王子,這把刀應某今日帶來了,您瞧一眼,就知熟真熟假了。”
應祉遞上前去,不經意間打量了王子一眼。隨後,退回了原位。經過景清幽身邊時,她緊緊盯著對面的王子。景清幽也很期待對面會如何說。
阿塗勒拿起來整體細細觀察了一番,鬆了口氣,對著眾人道:“這根本不是高昌的彎刀。其實民間流傳的死士彎刀根本就不存在,當年不過是高昌先祖為了獎賞死士護主有功,特意打造的一把鑲玉寶刀,這刀看著是華麗,但不適合作戰殺人。它不過是個象徵罷了,大理寺遞來的這把倒是符合高昌民間謠言的彎刀模樣。”
話落,對著一旁的僕役使了個眼色,僕役上前將手裡的匣子遞給了皇帝身邊的公公。
“陛下,這才是象徵了高昌死士精神的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