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游人差不多都走完了,只剩下小攤小販正在收攤。
零零碎碎的聲響裡夾雜著少量的對話聲,有人在抱怨生意不好,有人在商討明年的計劃,還有人手搖蒲扇喘著粗氣累的一個字都說不出。
聽到前面有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顧菘藍聞聲望去,便見幾個老人揹著麻袋在那兒撿罐子,還有幾個佩戴者袖章的志願者在一旁撿著菸蒂和塑膠包裝。
繁華落盡,一切皆歸於平淡的沉寂。
燈籠火紅的光亮依舊搖曳在河畔,耳邊也依舊是水鄉舒爽的涼風,可腳下卻已再無喧囂,只剩下無沿無際、無可言說的寂寞。
顧菘藍忽而迷茫,這世間,繁華與平淡,到底哪個才是真?
而所謂的平凡,到底又是什麼呢?
*
暗夜漆漆,似遠似近的昆蟲振翅聲將夜色反稱地更加安靜。
顧菘藍緩緩地沿著小道走回家,酒勁返上來,她微微有些踉蹌。
嘗試走直線不成,她乾脆放縱自己,刻意地去踩路邊叢生的雜草,幾隻夾著尾光的螢火蟲被她驚擾,從裡間飛騰而出。
螢火蟲在她面前忽閃了幾下,顧菘藍伸手過去撈了一把,她以為抓到了,開啟手心卻是什麼都沒有。
她看了會兒空蕩蕩的手心,倏而滿足地笑出了聲。
頭頂是路燈昏黃的光亮,將她的身影拉的很長;而腳下是曲曲直直的鄉間小道,沿著視野緩緩綿延,越行越遠,不知交織何處。
她突然很想唱兩句《寧夏》,可聲音堵在嗓子眼裡,無論如何都出不來,生生給腦中的旋律添上了截然相反的浮躁。
就這麼慢悠悠地往前走,她才覺得自己真的是醉了。
本以為自己的思維仍然清晰,可剛才腦中閃過的念頭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她兀自一笑,不緊不慢地抬起頭來,卻是一怔。
前面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朦朧的身影透出幾分清俊,還有幾分熟悉。
她停下腳步,疑惑地望著他:“你是誰,怎麼大半夜的站在這兒,等人麼?”
那人愣了愣,上前一把扶住她有些搖晃的身體,聲音裡透著關切:“你喝酒了?”
“是啊,好像有點喝多了。”顧菘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是誰,你認識我?”
那人將她撓頭的手拿下來:“你喝了多少酒,連智商都喝沒了?”
天底下會這麼和她說話的人還有誰?
顧菘藍循著那惑人的音色抬起頭來,撞上一張精緻絕倫的臉。不同於往日的漆黑或是含笑,今日那魅人的桃花目裡閃著明明滅滅的星光。
她疑惑地一笑:“咦,池曄,你怎麼來了?”
池曄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她,不知在想什麼。
“你怎麼不說話了?”
顧菘藍笑著看著他,燈光暈染下,他的眉眼忽然變得模糊起來。
她伸手揉了揉眼,努力瞧了瞧,卻只覺得愈發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