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禮在最後封進裹屍袋之前,明佳沾了一點點橄欖油,潤溼了他的嘴唇,再用手帕,擦乾淨了他還算完好的臉和左手。她平平整整整理好賓禮的頭髮。把他的結婚戒指小心翼翼包進了手帕裡收藏好。
這個戒指她猶豫了很久,她最終決定帶回去給白矖。
馬裡一直在遠處看明佳的舉動。
最後分別的時候,馬裡把古玄武叫到一邊,馬裡的英文十分的爛,口音非常重,幸虧古玄武會不錯的法語。這也是為何會讓古玄武來接應的原因之一。
馬裡嘀嘀咕咕說了幾分鐘,他不光英文爛,連法語的口音都十分的重。他很是讓古玄武顛覆了以往對於法語動聽如情人低語的印象。而且他當時學法語,也是衝著這一點。說法語的男人太優雅迷人了,古玄武也想做迷人的男人。
他本身已經足夠的迷人。迷人不在於英俊,而在於獨特和味道。
男人味。
馬裡渾身聞自己。他已經快要一個月都沒有洗澡。就算是透過厚厚的行軍裝備,也能聞到他身上明顯的汗味和血腥味。還有硝煙的味道,酒氣,煙氣。這些氣息混在一起,算不算男人味?
馬裡理直氣壯:當然算,傷疤是男人最好的軍功章,汗味就是最好的男調香水。
馬裡是個典型的歐洲混血的長相,五官立體,眼神深邃,鼻子高挺。他自己都數不清自己混了幾國的血液。他自己覺得自己非常帥,那要歸功於自己,在孃胎裡就拔得頭籌,奪得良好的基因出世造福這個世界的女人們。
迷人的男人應該展現他的魅力,就是給予女人關懷。
而眼前這個高大魁梧的法籍軍人卻絲毫沒任何優雅迷人的地方。他嘰裡呱啦,迎著風怒吼,如一隻損壞聲帶的老舊喇叭。
古玄武費力分辨了一會,終於聽懂了:馬裡說,讓他注意一下明佳。明佳有非常明顯的創傷後遺症。越是不發洩,越是看起來正常。情況越嚴重。
古玄武不知道如何告訴馬裡,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明佳不會有事,明佳還有個要依靠她的妹妹。無論如何,明佳都會挺下去的。”
馬裡不信,說:“她太脆弱。是一朵溫室的花。”
古玄武說:“這朵溫室的花,經歷了戰爭和鮮血,依然活著。而且她的人生並不如你認為的如此順遂,可是她都挺過來了。她並不是如她的外表那樣的柔弱。這一路難道你不曾見證?溫室的花朵不會出現在戰場。”
馬裡說:“女人不應該出現在戰場。戰場是男人的世界。”
古玄武說:“戰爭是人類發明出來的,最最有害的遊戲。無論男人或者女人,都不應該出現在戰爭裡。這個世界上就不應該出現戰爭。”
馬裡說:“好戰是男人的血性。”
古玄武搖頭:“好戰是野獸的血性。”
馬裡愛這個比喻,野獸有強壯的爪牙和堅硬的皮毛,日行千里,茹毛飲血。馬裡的個子和古玄武差不多高,一米八一,可是塊頭足足比古玄武大了兩個號,這個個子在日常的男人中算是很標準的帥哥身高。可是在戰場上卻算不上是優勢,他的個子太高,塊頭也太大,用馬裡的話說,被流彈擊中的面積也大。
馬裡是機槍手,每日行軍徒步,都要揹負重型大口徑槍彈和託舉重型機槍。也由此馬裡的臂力十分驚人,他可以毫不費力的把古玄武舉起來繞場跑,把古玄武如一個沙包一樣輕鬆丟遠。
當然他並沒有這麼做。他一開始遇到這群考古學家的時候,很是不屑,後來還發現這群知識分子裡面居然還混著女人。他就更是牙疼了。
他對著明佳的臉,展開一個露出八個牙齒的燦爛的笑,然後伴隨這個笑臉,開了一個粗俗的有顏色的玩笑。
他說希伯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