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予聽到此話頓時呼吸一窒,眼神立刻轉變:“你說什麼?”
不必依舊一動不動掩藏在樹洞裡。
屬於慧箜的溫柔眼神此刻閉目,賀蘭予一邊慶幸小師父大概不曾見到那一瞬的殺意,又此刻測底明白,眼前的人,不是慧箜也不是賀蘭願。實實在在的而是那隻厲鬼。
那隻厲鬼,眼看要天人五衰於陽間到頭,藉此又吞吃了慧箜和賀蘭願的魂魄,在此裝神弄鬼。
否則如何那麼巧,慧箜被殺的時候他正好不見,賀蘭願被殺那天,他又正好出現。
賀蘭予抖落出袖中匕首,直指不必藏身之處:“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來動手?”
不必依舊用賀蘭願的聲音說話,他語調並未有畏懼:“你要與我,去白雲生處。”
賀蘭予冷笑,感覺荒唐至極:“去那山高苦寒之地做什麼?殺了我?在得一隻可供你食用的生魂?”
不必探出樹洞,月光灑落他殘敗的臉,他很費力的做出一個困惑表情:“白雲生處很溫暖。”賀蘭予拔出匕首:“你又如何知道?你從小送到廟宇,後來成厲鬼,又後來跟著我們,又哪裡有時間去什麼白雲生處?”
“沒去過。”那臉隨著費力說話,開裂的創口一下下抖動,“知道,一定很暖和。”
賀蘭予冷冷問他:“去白雲生出做什麼?”
不必認真說:“渡你,渡你來世功德。”
賀蘭予只覺可笑:“你吞吃小師父和阿願生魂,毀掉他們來世的機會,現在卻說,要渡我來世功德?”
賀蘭予只覺此時彷彿觀音塘的水在此浸透他的身體,他渾身冰涼,心也涼:“我已經死心,何況,我也尋到了去死的法子。這也算是小師父功德圓滿。但是我如今犯難。”
他對視困惑的不必:“這匕首隻有一把,殺我就殺不得你,若是殺不得你,我就對不起小師父,若是殺你,我又該如何去死?你來告訴我,這該如何?”
賀蘭予也困惑:“那花蓮,早死了,恐怕此時早就喝了孟婆湯入了輪迴。你呢?你留在這裡做什麼呢?我是死不了,你卻快死了,還在苟延殘喘?你不是愛極了花蓮?那,你怎麼不與花蓮一同死?”
他又問不必:“你說,你的兄弟,你的家人,花蓮的丈夫,還有你,還有小師父和阿願。幾個人的來世都因為她沒了。花蓮,是不是會下十八層地獄?”
這是他第一次又如此。以往他說這些,總能有慧箜提點他,叫他不要過度,如今沒有。他甚至不知道說到那裡算到那個度。
他說花蓮,花蓮,花蓮死了,再說花蓮有罪,他還說,花蓮要入地獄。
若是以往的不必,他該暴躁,該跺腳,該不認人,該埋頭喚花蓮。
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