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銘說道:“他們是指路人。容氏。姓容的。閆先生不知道嗎?”
閆先生當然知道。
他在初入忘川途的時候,見青銘一臉遺憾。青銘當時就提到了指路人容氏。
青銘當時說道:“閆先生實在是......利落的很.....若是在人世間拖延片刻,容氏也該到了......可惜了,閆先生很......急性子。”
閆先生不明所以。卻也懶得追問。不過有一點青銘倒是說對了。閆先生很是急性子。這種性子打孃胎就開始。他是早產兒,偏偏不想待到足月就迫不及待想睜眼看看這人世間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因為來的太早準備不周,還是覺得這人世間令他失望,作為嬰兒的閆先生總之是大哭,且日日大哭,哭聲嘹亮動人,驚擾的一個嬰兒室的嬰兒一同伴奏,哭聲往往此起彼伏不知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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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房的醫生見此,這哪裡有半點早產兒的孱弱跡象?於是特批早早出院。嬰兒時期的閆先生,吃奶也急,睡覺也急,連開口說話都比尋常的幼兒要早。於是也早早被送去了幼兒園,幼兒園多得是和他一樣迫不及待展現嘰裡呱啦的幼崽,父母急於尋個安生,於是每天固定四個小時,讓他和其他幼崽比拼口技。
此法良處多多。每每小閆先生回家,都會疲倦的早早入睡。
小閆先生上小學。學魯迅。人人都在課桌上學著刻一個‘早’字。渾然不顧破壞公物這一條學生守則。只有小閆先生不刻。他不遲到不早退,每日都是第一個到班級開門。那早字早就刻到他性子上。
到他上學,初戀,倒是不算早。可是快。小閆先生對大學的一個女孩子一見鍾情,當天就告白,臉漲得通紅,說話倒是快的溜達。長著清秀的臉蛋又梳著長辮子的女同學抿嘴笑看他的紅臉,心中也跟著一動。於是也染上了小閆先生臉上的紅,兩個紅臉就這樣在一起。後來再也沒有分離。直到死亡。
閆先生愛妻。常常講無法離開妻子。於是也常常講要早先妻子而去。因為他是無法想到獨自生活的。可是妻子卻很獨立自主。他早點走,還能讓妻子有自己的生活,想必過得很好,他也安心。若是妻子比他早,他定然心碎,也早早跟隨去了,浪費了那天意給的饋贈。
閆先生八十九歲驟然離世。他化為魂魄。給了依然慈祥美麗的妻子一個無聲無痕的吻。走上了忘川途。
他在忘川途的盡頭遇到了接引他的青銘。
青銘雖然等在那裡。卻在看到他的到來的時候感到了一陣的驚訝。這種驚訝很是微妙,明顯,又短暫,雖然一閃而過。可是青銘卻明顯還是吃驚不已。他甚至把這種吃驚和惋惜表達了出來。
雖然閆先生並沒聽懂。
他事後也不再計較。
而在暫留地幾年後,他重新聽到這句惋惜和吃驚。終於得到了解釋。
閆先生忍不住問道:“白先生此言何意?為何會說‘拖延片刻,容氏會到?’”
青銘也不再如當初那樣的支支吾吾應付。他坦然說到:“這忘川途的暫留地,收留的都是壽數未盡的亡魂。基本上若是壽數未盡,只要軀殼肉身完好,還是可以有再生的機會的。而這一種再生的機會,要求助容氏。容氏管這樣起死回生的人,叫做回生者。”
青銘說出了當時閆先生沒有看到的後續,他說道:“當時閆先生猝死,原因是心臟驟停的緣故。同時也是因為事發突然,周圍沒有旁人才延誤了機會造成了死亡。雖然明面上看,確實是沒有逆轉的可能。但是,這種明面上的東西,不包括容氏。”
青銘繼續說道:“當時你的兒子堅持不肯把你的肉身立刻送到停屍房。甚至沒有驚動太多的人,你是醫生,你的孩子也算是醫生,他算是子承父業,是法醫界的翹楚,培養了很多法醫人才。你的兒子在家裡給你安置了一個病房,面上用機器維持你的肉體生命體徵,暗地裡,去尋找了容氏的掌燈人,企圖透過掌燈人來聯絡到容氏。”
這一切聽得閆先生十分驚訝。他事了拂衣去,自認為走的乾淨,卻不曾想過,自己覺得此生萬事休,而自己那個年過半百的兒子從此失去父親。
他們家都是老來子。故而他八十九歲亡故,孩子才五十多。而他的孫女那個時候也才十幾歲。他們畢生都奉獻給了科研和行醫治病,對姍姍來遲的子女頗多虧欠,對於家庭也多少覺得無措和缺失。可是即便如此,他們家的家庭氛圍依然算是不錯,不算是其樂融融,也算是客氣有加的。他僅僅是這樣認為的。
因為閆先生總是和妻子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陪伴到老的,還是我倆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