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恢複嗎?”湯沅眸色不變,依舊是那副淡如清泉的神色,用平靜到過分的態度拆穿對方拼命避諱的事實,“時漸,我想聽實話。”
心裡攢動的僥幸被一盆冷水兜頭澆透,餘下一把虛無的灰燼。惱人的沉默後,時漸迎上湯沅的視線,吞嚥幾下,低沉的聲線中交雜不明顯的顫動:“湯沅,你信我嗎?”
湯沅的目光變得鬆鬆散散,伴著明朗的笑,他的回答很簡潔:“信。”
時漸柔和了眉眼,揉揉湯沅的發頂:“會好起來的。”
“嗯。”湯沅說。
時漸請了很長的假期,工作重心轉移成湯先生的私人助理,負責湯沅的飲食起居,可以算得上事無巨細的那種助理。
湯沅覺得這樣不好,日複一日,他開始擔心自己會退化成肢體不勤的湯寶寶。
“我自己來!”湯沅伸手拿湯匙。
“不行!”時漸振振有詞地解釋道,“你現在沒什麼力氣,打翻碗筷弄髒被子事小,萬一燙傷怎麼辦?”
湯沅據理力爭:“時醫生,我傷得是腺體不是手,我有自理能力。”
時漸耳旁風一刮,啥也沒聽到,舀了勺稀飯:“張嘴。”
算了,湯寶寶又一次屈服在時醫生的淫威之下。
正吃著清晨十點多的早飯,病房門突然被敲響。
時漸慢慢悠悠地又哄著湯沅吃了幾口飯才去開門。
來得是警察。
“怎麼換人了?我不是交代說過兩天再來嗎?”時漸的臉黑了兩層,目光逡巡在制服上,“他現在需要休息。”
時漸說完就要關門,一位警察及時卡住門縫。
“麻煩你們在外面稍等一下。”湯沅抱歉地朝門口笑笑,“我和我的a……”意識到不妥,他不動聲色地轉掉話尾,“我和時醫生說幾句話。”
時漸倚門偏頭看湯沅,冬日的陽光穿透玻璃照進來,湯沅的身體被罩在一片暖陽中,變成軟萌萌的一團。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他眼角的淚痣,小小的一點,又媚又乖,美好得不像話。
時漸沒有來得心慌,彷彿只要一閉眼,這份美好就會化作彩色泡泡煙消雲散,像人魚公主的故事一樣。
湯沅墜了下長睫,掀眸對上時漸的視線,桀然一笑:“配合調查而已,沒問題的。”
“這些不著急,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時漸坐到床旁,輕輕握住湯沅的手,這才有了一點踏實的感覺,“累的話就睡吧,我不走。”
湯沅仰臉正對時漸看自己的雙眸,黑漆漆的眼瞳深如暗夜,幹幹淨淨地映出自己的臉,是他曾經見過無數次的風景。七年前,他就是被這雙眼睛吸引的,像被卷進宇宙黑洞,失去自我調控能力,任由引力作為,痛苦也好,快樂也罷,他義無反顧地被吸引著。
可是代價太昂貴了。
他賭不起也不敢再賭。
湯沅倏然抽回手,避開時漸灼灼的目光:“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