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大鬧後廚俏張松小意認兄
蔡太師府的翟大總管來信,說妻無所出,請西門慶替他物色個模樣好的姑娘為妾。西門慶正與吳月娘盤點府裡這些丫頭女子,後頭傳了早飯來。
月娘房中大丫鬟玉簫引著兩個小丫頭,捧著食盒低頭送進正房裡。吳月娘接了碗筷給西門慶擺上,低頭卻見盒裡只擺著六個帶殼的雞蛋、兩碗結了皮子的熱牛乳,還有一碟綠瑩瑩、不帶一點兒油水的菜葉子。
月娘當即冷了臉,還沒等她開口,玉簫趕忙上前在她耳邊輕聲報告:“娘有所不知,外頭應二叔不知何故跑到灶上與四娘為難,不叫咱們送炸藕餅、面魚兒這些……”話音說輕也不是很輕,西門慶自然聽得分明。
“你那結義兄弟怎的這般沒規矩?好好的上後院兒裡來作甚?他不要臉面,咱娘母幾個還要呢!”吳月娘放下筷子,看了西門慶一眼。
西門慶笑道:“這應二花子,近來不知怎的愈發造次。前兒把我那書童兒拐走了,方才還向我討月錢哩!”
吳月娘接過來道:“你這一班兄弟,哪有一個好人?個個吃你靠你,夥著你在外頭吃酒胡來,好好的漢子,早晚叫他們拐帶偏了……”她這意思,自家男人是頂好的,有錯也都是外人挑唆的。
她以為這樣說,男人能心裡舒坦、聽她的勸,不成想西門慶倒倔上了:“你這話說的,忒不中聽。依你說,我倒是個眼瞎昏聵的冤大頭?”
他賭氣似的拿起個蛋,一邊在餐盤上磕,一邊又說:“應二哥見我連日宴飲,怕我吃多了積食上火,這才去灶上吩咐,還不是一心向著我?”
吳月娘一貫在夫主面前做柔順姿態,方才說錯了話自討沒趣,這會子不敢再多言,只得笑盈盈白他一眼,伸手接過雞蛋,替他剝好了遞到嘴邊。西門慶吃了兩個水煮蛋,又噸噸喝下一碗腥甜的牛乳,那盤綠了吧唧的野菜葉子,到底也不願動。
吃喝完畢,夫婦倆叫撤了餐盤,又湊頭商議給選定的丫頭封多少嫁妝、帶幾箱衣飾,合計了半個多時辰,總算把這事兒定了。
西門慶從月娘房裡出來,平安兒就在門外候著,他一路走,平安兒一路尾隨著同他說話:“昨晚上五娘使春梅來請爹,爹吃醉了沒上她屋裡,這會子要不要看看去?”
西門慶卻說:“昨兒個怎的沒去?我正要問你呢。”
平安兒回道:“這不是叫應二爹攔下了嘛!他非說爹吃了酒、熱身子不能見風,叫玳安兒把爹背到書房就放下了。”
“他怎的大半夜跑來?可有甚麼事?”西門慶這才覺出奇怪來。
平安兒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哪是半夜才來,應二爹酉時就到了,也不知晚飯用了沒有,就在書房裡坐著等。聽說爹在外頭吃酒,他還生氣哩……”
說話間就到了花園裡,五房就坐落在花木掩映下的一角。平安兒在門口報一聲“爹來了”,出來的只有秋菊一個。
“五娘呢?春梅呢?”平安兒問她。
秋菊回道:“我娘帶著春梅姐上灶上拉架去了,說四娘和應二叔在後頭幹仗哩!”
西門慶聞言照著她膝蓋窩踹了一腳:“蠢貨!”
潘六兒哪是會拉架的人,春梅也長了張不饒人的好嘴,西門慶甩袍急匆匆往後廚趕,平安兒在身後緊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