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紜卿一襲樸素的白布袍,掠過墓碑,又轉向謝世淵,“我有什麼可怕的,你瞧瞧你的身子骨,還當自己是舉世無雙的少年將軍?如今,你拿得起劍,打得過我嗎?”
纓徽追過來,怒道:“像你這種貪生怕死的小人,就算武藝超絕又如何?你的劍但凡有靈,都會以有你這樣的主人為恥!”
蘇紜卿一噎,轉而將視線落到纓徽身上。
雨水洗盡脂粉,將那張白皙昳麗的臉沖刷得幹淨。
眉目婉婉如畫,豔光熾盛,如明珠在側,將昏暗雨天照得明亮起來。
蘇紜卿面容柔和了許多:“你是葡萄,燕燕常跟我說起來你,她說,你是她最好的姐妹。”
纓徽冷聲說:“你不配提燕燕。”
蘇紜卿沉默了,剛才與謝世淵做對的鋒芒迅速斂去,顯得落拓。
他將油紙傘往纓徽頭頂上移了移,看了一眼謝世淵,“一年零三個月,你真沒用。”
謝世淵負在身後的手震顫,咬牙:“輪不著你這種鼠輩置喙。”
“我是鼠輩,你是英雄,你知道你為什麼成功不了嗎?”
蘇紜卿道:“因為這世間行走的多是我這樣的無恥鼠輩,你太光明磊落,嚴正耿介,如何鬥得過惡人?”
他冷哼,把傘塞給纓徽,繞過他們,把墓碑前的炭盆踢翻。
殘灰冷燼潑了一地,被雨打透,再也飛不起來。
纓徽將傘扔向他,叉腰怒道:“你敢在幽州撒野!讓你有來無回。”
傘尖打到他的臉上,留下一道紅痕。
他恍若未覺,只是盯著纓徽,“你比畫上的還要好看。”
那千裡之外偏好人妻的檀侯,曾收到過一幅畫卷。
畫得是幽州宴席。
工筆細致的勾勒,奼紫嫣紅之中,有一窈窕纖影,美得驚豔出塵。
這幅畫深得李崇清喜歡,被當做禮物送到了西京靜安侯府。
韋成康拿著它獻給了檀侯。
檀侯摸著那宛若仙子的麗影,戲謔:“這女子的著色更豔麗,連畫師都偏愛,不知是否名不副實。”
韋成康滿臉堆笑:“舍妹美貌,遠勝畫作。”
檀侯眯了眼,望向錦繡團中的女子,多了幾分憧憬。
本來是囊中物,不需直言,像李崇清那種軟骨頭,只要透露垂涎,他自會忙不疊獻妾。
可偏偏他短命,碰上了強硬的李崇潤。
蘇紜卿來幽州前,檀侯還提起了纓徽:“要看男人是不是慫貨,就看他舍不捨得出自己的女人。李崇清是個窩囊廢,他的七弟卻是個硬骨頭。幽州本就實力強勁,這位新都督有勇有謀,只怕來日是大患。”
殺戮過甚的梟雄看向懸於牆上的畫作,多了些遺憾。
惦念許久而不可得,更為那美人身上鋪了層迷人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