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後,檀侯又舉起兜鍪,命人拿來銅鏡,整衣戴冠,欣賞起來。
拓跋儔道:“還是召陳長史和範都督來商量商量吧。”
陳長史是檀侯麾下股肱之臣陳謙,年逾六旬,老成深算。
而範都督則是定州都督範炎,不同於幽州的若即若離,範炎對檀侯忠心耿耿,就連當初屠戮謝氏滿門,都少不了範炎的助力。
檀侯點了點頭。
他仰身慵懶道:“口有些渴了。”
蘇紜卿蒼白的臉上略有些僵硬,但很快擼起袖氅,上面橫七豎八的猙獰疤痕,新傷疊舊傷,他拿起匕首,艱難地尋片完好面板下刀。
檀侯敗了興致:“算了,文人的血總是一股酸臭味兒。”轉而吩咐內官:“去,召徐娘子來,叫她洗幹淨,上一回的血總是有股脂粉味兒。”
內官應諾退下。
嗜血殘忍的君侯望著滿殿俯首,略有些空虛,不禁憧憬:“那舉世無雙的韋娘子,血一定很好喝。”
纓徽昨夜輾轉難眠,今晨精神不濟,在寢閣裡練習使用匕首時,打了個噴嚏。
紅珠連忙捧上熱茶。
她不敢生病,灌了一整壺,才又拿起匕首。
王玄莊用短刃比劃,簡要地教她怎樣發力。
他是習武之人,知道這幾日功夫進益不了多少,但對付檀侯這樣的梟雄,氣勢和信心同樣重要。
也許成敗就在那短暫的一瞬間,韋纓徽做為這個局裡最關鍵的人物,首先不能怯場。
他一面教,一面違心地誇贊纓徽學得快,將她幾乎捧上了天。
纓徽練了兩個時辰,揉著痠痛的手腕,問:“能否休息?”
王玄莊忙道:“當然。”
他親自給纓徽搬出笙蹄,斟好熱茶。
纓徽看出他的殷切,只當他怕自己臨時變卦,想起什麼,問:“聽說崇潤昨日去見檀侯了,可曾惹禍?”
王玄莊道:“都督那麼精明,是不會惹禍的。每一步,每句話都會是他精心計算過的。”
纓徽也知道,從少時起,崇潤就是謹慎持重的,若有絲毫行差踏錯,壓根活不到今日。
但她的心還是揪著,七上八下。
王玄莊又道:“檀侯安排他住進了西郊別苑,那裡曾軟禁過謀逆的藩王。”
纓徽霍得站起:“什麼意思?檀侯要軟禁七郎?”
王玄莊喟嘆:“目前來看,是這個意思。幽州兵強馬壯,檀侯不會不忌憚,殺是不會殺的,只怕是要扣住都督,效仿秦昭襄王,令幽州城中將士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