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匕首1
講完這個吻,車內極端平靜。
微風模糊邊際,方岑這才看清卞皎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襯衫,他的手臂不知什麼時候抱在胸前,微微顰眉,眸光裡閃爍著一種方岑無法究明的情緒。
“我喜歡裴子騫,這絕對不假,我也希望得到他的回應,甚至我也幻想過如果我們變得更親密……但,我其實從未想通他為什麼會…這麼突然,而且是在我家。”
“喜歡到底是什麼?我以前想得很簡單,就是看見一個人就想靠近,看見他的唇就想親,我也知道我是怎麼喜歡上裴子騫,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我。就像金湖,金湖理應不向任何人走來。”
尤其是這些年。
這些年與裴子騫分開,卞皎就常回想十六歲的時光。記憶無可避免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中變得模糊,增加噪點,往事難追,他已不能憶起許多細節,每每要回溯這個吻之前的相處,他能想起的,竟都只有自己對裴子騫的倨傲與驕矜。
“我爸住院後的情況你也清楚。”方岑看見卞皎又垂下了眸:“這些年我獨立出來,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麼……想到馬場那天,我竟然說花五百塊買裴子騫一天,這樣的話只有重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能意識到是多麼羞辱。”
他忽然抬起眼,轉頭看向方岑:“我與裴子騫分開後,一直覺得他恨我。”
方岑重複:“恨你?”
他不是很能明白恨這個字由何而來。
卞皎沒有點頭回應他的疑惑,但卻說:“今天你來包廂找我前,我曾和他兩個人對話,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沒錯——”
“他問了我一個問題,那個問題,我也曾問過他。”
根據玫瑰色回憶理論,人會美化過去的往事,以求給自己內心增添慰藉。直到今天與裴子騫再度重逢,卞皎才想起一段本不該忘卻的記憶,因為此前從未回憶過,所以當這段記憶被裴子騫親口提起,未經美化的對白便真實得可怖。
卞皎第一次知道,原來他與裴子騫之間早已撕裂傷口,在更早的時候。
“那是他來應聘家教的第一天,我很不待見他,”卞皎說,“甚至,可以說我們劍拔弩張。”
那一天卞皎被鄭懷遠叫醒,看見裴子騫站在自己房門前。
前一天剛與這個人發生過一段不太友好的對話,卞皎對他的印象只有,抽煙,蓄發,年級第一。此刻這位年級第一從夢中出現在眼前,好像證實生活就是由一幕幕詭異的巧合拼湊而成。
時間過去太久,卞皎已不能記清當時的自己在想什麼,總之鄭懷遠離開房間後,他一連問了對方好幾個問句,而最後一個問句,十分越線。
“五百一個小時,那麼一節課就是一千塊。”他兀自計算裴子騫的薪資,將他從上看到下,末了,刻意用一種極其曖昧的語氣說:“一千塊一節課,這麼便宜——”
“買你一晚,是不是也這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