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什麼？快說！”
“奴才萬死，實不敢說出口來。”
“快說！快說！一字不許隱瞞！”
太監杜勳連叩兩個頭，十分惶恐，冒著殺身之禍，吞吞吐吐地說道：
“皇爺天縱英明，燭照一切，奴才照實把李、李、李自成的大逆不道的……意見說出，請皇爺不要震怒……李賊實是叫奴才進宮來勸、勸說皇上……讓出江山。他說，這是效法堯舜禪讓之禮。他還說，只要皇上讓出江山，他誓保城內官紳百姓平安，保皇上和宗室皇親照舊安享榮華富貴。他將尊稱皇上為…讓皇帝，仍享帝王之福。他說……”
崇禎皇帝朱由檢聽到這裡，將御案用力一拍，又猛力一推，幾乎將御案推翻，隨後突然站起，抓起橫放在御案上的龍泉寶劍，登時有一道寒光在眾人眼前閃爍。站在他的兩邊和背後的太監們一個個面目失色，停止了呼吸。站立在階下的十名錦衣旗校都以為太監杜勳替逆賊勸皇上讓出江山，必斬無疑，立時緊張起來，緊緊地握住劍柄，準備隨時登上臺階，將太監杜勳推出午門斬首。但皇上沒有口諭，他們只能肅立等候，怒目注視伏在地上戰慄叩頭的太監杜勳，身子卻紋絲不動，也不敢違制拔劍出鞘。那恭立在御座背後，擎著黃傘的青年太監，擔心太監杜勳身上暗藏兵器，可能會突然躍起，向皇上行刺，所以在剎那間按了傘柄機關，黃傘刷拉落下，傘柄上端露出來半尺長的鋒利槍尖。
在眾人屏息的片刻之間，崇禎皇帝朱由檢決定不下是就地揮劍殺死太監杜勳，還是命錦衣旗校將叛監推出午門斬首。王德化不敢遲誤，趕快跪下，叩頭說道：
“懇皇爺暫息聖怒！太監杜勳進宮來原是為要替陛下解救目前之危，實非幫逆賊勸陛下讓出江山。請陛下命太監杜勳將話說完，再斬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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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疑雲掃過了崇禎皇帝朱由檢的眼前，他將龍泉劍在御案上平著一拍，震得一支斑管很毫硃筆從瑪瑙筆架上猛然跳起，滾落案上。他厲聲問道：
“太監杜勳，該死的奴才，你還有何話說？”
太監杜勳說：“皇爺！剛才說的那些效堯舜禪讓天下的話，全是李賊一派胡言，奴才當時就冒死反駁，使逆賊不得不改變主意，同意不再攻城，不再爭大明江山，甘願為聖明天子效力。”
崇禎皇帝朱由檢大感意外，半信半疑，問道：“你如何勸逆賊改變主意？他又如何說不再爭大明江山？”
太監杜勳說：“奴才對李賊言講，大明朝有萬里江山，三百年基業，縱然你能破了北京，也不能亡了大明。江南必有宗室親王興師繼統，以陪都為京師，用江南財富與人力，恢復中原；滿洲人兵強馬壯，久已虎視於關外，時時伺機南侵。闖王……”
“什麼闖王！”
“陛下息怒，奴才死罪！奴才身在賊應，說話多有口不應心之處。對闖賊說話，為要以理說服敵人，所以稱他‘闖王’。其實，奴才對逆賊恨之入骨，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王承恩在一旁聽著，心裡暗道：“太監杜勳這個傢伙真的狡猾。難怪李自成讓他做說客。”
太監杜勳趕忙接著說道：“奴才對李自成說了，你就算是走了大運，攻破了京師，可是大明三百年的江山也不會毀在你手裡，咱大明的百姓於陛下一條心，到時候大家都會為陛下復仇的，就憑你手底下的這些人，怎麼可能回應。況且滿洲人必然乘機進犯北京和畿輔，更可怕的是進佔山西、山東兩省，席捲中原。到那時你腹背受敵，反而顧南不能顧北，顧東不能顧西，到了那時，闖王……”太監杜勳住口，重重地對自己左右掌嘴。”
崇禎皇帝朱由檢皺一下眉頭，催促道：“說下去，快說下去。逆賊怎麼說？”
太監杜勳因為恐懼，嘴裡不停的結巴，“李自成說，他願意效忠陛下，為大明而戰，只要陛下將山東之地盡數送給他，他便願意替陛下率領大軍出關，征服遼東，平定戰亂，為大明打下鐵桶一般的江山。”
崇禎皇帝朱由檢沉默了半響，默默的暗道：“太監杜勳說的這話是否可信？哪有反賊不想做江山的？李自成已經包圍了京師，哪裡有將江山拱手送還的道理？那樣他豈不是成了大傻子？很明顯，剛才太監杜勳所言，全都是謊話。何況他要挾朕分給他一半江山，豈有此理！哼，這不過是來試試朕的口氣罷了。但是他想從太監杜勳的口中多知道一點敵人的情況，所以他沒有動火，向站在一旁的王承恩問道：
“王承恩，你說說，這太監杜勳說的話，是真是假？”
王承恩趕緊跪在地上，此時此刻，他也摸不準崇禎皇帝朱由檢的心思，不敢輕易開口。但是他也不敢說破太監杜勳的謊言，因為他怕崇禎皇帝朱由檢對於太監杜勳還抱有幻想。
崇禎皇帝朱由檢見王承恩俯首跪地不語，便對太監杜勳怒衝衝地說道：
“狗奴才，朕真的是瞎了眼睛，讓你做了監軍。如今你滿足胡言亂語，微肥是對朕的恐嚇。你以為李自成大軍包圍朕，朕就會害怕了嗎？朕告訴你，朕寧可玉石俱焚，也不會跟闖賊投降！你這個背叛主人的狗奴才，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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