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回到天津,是要入京麼?”徐梁渾然沒有管身邊的魯王和張萼,只跟張岱說話。
“張某不才,此番是隨魯王殿下入京增長見聞。”張岱道。
徐梁看著魯藩笑了笑:“魯藩已至於此了麼?”
魯王朱以海嚇了一跳,口中支吾,良久方才問道:“陛下何出此言?”
魯王朱以海本有文名,因其長史張耀芳的緣故,與張岱這樣的大才子相交深厚也是題中之義。然而要是真以為他與張岱進京玩耍,那皇帝也不用在朝堂上打滾了。
“魯藩幾次聞詔不至,其罪非小,找張先生一同入京,無非是借張氏餘澤,找人幫著開脫罷了。”徐梁一語道破。
朱以海驚嚇得跪在地上,涕淚迸出,啞聲道:“陛下,臣實在是在浙江水土不服,久病榻上,是以未能奉召啊!求殿下明鑑。”
張岱也是惶恐不安,不知道為何陛下知道他能為魯王轉圜。這事雖然說出去很有面子,但被高位者所知,總是忌諱。
“張先生入京,無非是找家中故人。然而官場上人走茶涼,令叔雖有蔡澤之才,看似周遊權宦之門,終究還是少了點根基。”徐梁轉向張岱道。
張岱欠身稱了“受教”,心中已如擂鼓,暗道:這陛下,竟然知道我是要去找三叔的門徑,果真是如傳聞所言非聖則妖!
“你為何不直接來求我呢,我非但不收你銀子,總比那些文官靠得住,好歹也是半個自家人啊。”
“陛下!”朱以海當即跪伏在徐梁身前,哭道:“千言萬語,盡在此中也!”
徐梁打量了魯王半響,心道這終究算是個聰明人,比圍繞在朱慈烺身邊兒那些宗室強太多了,微笑道:“起來吧。今日你帶張岱先生來,正好有事與你們商量。”
朱以海見自己有用,這才顫顫巍巍站起身,挨著張岱坐了。張岱也是正襟危坐,汗不敢出。
“是這,江南書價幾何?”徐梁問道。
張岱對此再是熟悉不過。連忙應道:“書價依書類不同而有差異。尋常來說,傳奇小說要貴一些,諸如《封神演義》要賣到五兩一部;四書經論要便宜許多,大約在數分到一兩銀子之間;又有前人古籍,也都是一兩、二兩居多;唐善本可以賣到數十金,宋元刻本也能賣十數金。若是碰上孤本或是罕見的善本。則千金難求,全看買賣雙方的意思了。”
徐梁點頭道:“那尋常士子,在購書上可能寬裕?”
徐梁問完發現張岱有些異色,立刻明白自己問得偏門了。張岱這樣的純種富家子弟,與尋常士子哪裡會有交際?至於寬裕……一擲千金的人,知道什麼叫寬裕和拮据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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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怕並非每個讀書人都能買得起書。”徐梁自己道:“國家要將米價控制在二兩一石,這我都已經嫌高了。一部《封神演義》就要五兩,尋常小康之家哪裡買得起?”
“殿下,閒書未必人人要買。經文、時文。這些都還算便宜的。”張岱道:“浙江許多不錯的時文集子,只值三、五分。”
“我倒覺得那些書沒甚意思。”徐梁道:“四書五經多少字?一個人只看那麼點東西,就算吃得再透,不能觸類旁通,終究成就有限。據說令尊大人幼年只讀古文,而立之後才讀的時文,舉了鄉貢。只以令尊老先生來看,君以為讀書是該廣博些。還是精專些?”
張耀芳年幼時身體不好,所以張汝霖不叫他讀書上進。親自輔導古人學問。這種不在科舉出題範圍內的經書,無論是《孫子兵法》還是《藝文類聚》,都歸入古文之中。事實證明,張耀芳雖然在科舉道路上舉步維艱,四十過了才中副榜,但性格脾氣和學識廣博在張氏一族中都是數一數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