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猶疑道:“陛下恐怕還不足以操縱人心一至於此吧?”
浮雲先生笑而不語。
“先生以為,江南該如何應對?”史可法又問道。他知道自己雖然離開了江南,但那邊肯定會有人來信詢問他的看法,正好先打個底子。
“江南富庶天下知聞,要是肯給陛下分一杯羹,或許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了。”浮雲先生笑道。
“分潤?陛下?這天下都是他家的……”
“明公自己信麼?”浮雲先生揮手打斷了史可法:“這天下名義上是朱家的,可皇帝穿著破衣,而江南豪富之家卻連奴僕都有幾身替換的綾羅綢緞。若是沒有國變,或許這情形還能維持幾十年。經歷了甲申之變,陛下抄家養軍已然食髓知味,還會對江南膏腴之地視而不見麼?”
“陛下胃納終究有限,也要顧忌身前生後之名,若是江南勢家能夠分潤一些出來,倒還罷了。若是鐵了心要吃獨食,怕是難得善了。”浮雲先生嘆道:“只可惜人為財死啊!”
史可法搖了搖頭,他聽說內閣早在討論《稅法》,因為程閣老的一力阻礙,始終無法達成合議。如果能夠在江南先行達成此法,無疑是陛下最喜聞樂見的事了。
暫且放開江南的事,史可法又道:“我湖廣的事也是繁雜,本官一力推行新朝新政,卻阻礙重重,收效極微。正想上疏,卻又擔心被陛下誤會我在聲援江南,攻擊新法。唉。”
“明公之慮誠不為過。”浮雲先生道:“湖廣之難治,在於沒有肯下狠手的官員。他們一個個都想著進名宦祠,哪裡願意得罪地方?”
“他們倒不怕陛下拿他們發落……”史可法嘆道。
“怕什麼?不還有上面的官兒頂著麼?”浮雲先生笑道。
“我卻不想為他們撐著。”史可法面露厭惡,他對於那些庸蠹之輩本就沒甚好感。
“這倒簡單,”浮雲先生道,“逼著各地將正稅補齊,只要能交出糧食,就是對陛下的最大支撐。明公既不指望進名宦祠,在乎什麼?”
“這……”
“然後收集一些下官們苛虐百姓的證據,交給陛下就是了。”
浮雲先生三言兩語說了應對之策,吃完了手裡最後幾瓣橘瓤,拍手告辭。
史可法哭笑不得地送浮雲先生出去,想了想還是先寫了一封湖廣奴變大平的喜慶文字,讓幕僚謄真送發。論說起來,奴變最多也就是搞點亂子出來,只要不豎反旗,短則五七日,長則十餘日,自己就平息了。
更何況陛下已經發下“自陳脫籍視作凡人”的令旨,等於變相否定了所有身券文契,那些以“討要身券”為名、打劫報復為實的亂奴,也就無從聚攏更多的人馬。
之所以不直接廢除蓄奴制度,則是因為有許多奴僕本身站在反對奴變的立場上,他們忠心耿耿要為主家世代為奴,陛下自然不值得為此冒更大的政治風險。
史可法一念及此,也不免感嘆:這陛下還真是個心細如髮的細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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