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島上度過了兩天無所事事地休息之後,王恬接到命令,從濟州島前往對馬島向提督高麗軍務總兵官魏鷹少將報道。
王恬很慶幸自己不暈船,一路到了對馬島,迎接自己的只是個高麗列兵,說漢語的時候就像是嘴裡含著一塊石頭。這是駐外軍官的優越性,即便只是個少尉,也配有侍從兵。
用魏鷹的話來說:高麗士兵還不如一雙軍靴值錢!
“我自己提吧,箱子不重。”王恬推開了樸正南的手,上了馬車,道:“如果軍門沒有安排,我想先入住宿舍,並且沐浴。”
樸正南行了個軍禮,發出一個單音節的字,王恬竟然聽不出這是漢語還是高麗話。
對馬島的宗家雖然對李朝稱臣,但本質上還是個東瀛大名。王恬坐在馬車上,看著狹窄道路兩旁的和式房屋,只覺得低矮得不可思議。即便以他並不高大的身形,也要小心別撞了屋簷。
因為馬車上掛有紅底金龍旗,島上的東瀛居民和高麗商人每見馬車駛過,就要緊挨著牆邊跪下,將頭深深埋下去,竟沒一個人敢抬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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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國威竟能如此……
王恬心中感嘆,卻又有些不忍。
即便是在大明,百姓也不用如此謹慎守禮。
“這裡有書肆麼?”王恬突然發問道:“書,肆。賣書的地方。”
樸正南能夠選為明軍軍官的侍從兵,已經是漢語聽說讀寫都合格的人了,當然知道書肆是什麼。不過在這座島上,卻還真的沒有書肆。
但是有個地方肯定有書。
王恬對自己侍從兵的理解能力十分遺憾。他需要的是賣書的地方,好買點話本之類的閒雜書打發時間,然而樸正南竟然將他帶到了對馬藩藩主的城堡裡。
這座三層樓的天守閣就如同一個大的望樓,孤獨地立在城中。牆基是由亂石堆砌,雖然不甚美觀,看起來還算堅固。
王恬站在天守閣門外,看到樸正南與守門的對馬藩足輕說著自己不懂的話,隱隱有些不太妙的感覺。
樸正南的交涉過程十分順利,足輕在返回閣中不一會便又出來了,表示藩主願意接見這位明國軍官。
王恬聽了樸正南的回報,隱隱中覺得這不符合禮數。自己是來向魏鷹將軍報道的,怎麼可以在報道之前拜訪其他人?更何況這人還是外邦藩主。如今大明在對馬到底還是客人,見了此地地主又該用何等禮節?
“我只是想看書而言,你竟然自說自話給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王恬有些頭痛,如果不進去的話,恐怕會被人誤會是來消遣人的。
樸正南不能理解這句話意思,更不知道有什麼麻煩可言。在他看來,大明就是這個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任何人都應該聽從大明的指令。作為大明的軍官,王恬自然可以代表大明在這片土地上行使權威,見見那個藩主有什麼關係?
兩人正僵持間,一位五十開外的老和尚已經從天守閣出來,徑直走向王恬,躬身行禮,自我介紹道:“貧僧是稻田賀然,奉命出來迎接明國武官閣下。”
對馬藩負責日朝貿易,在釜山還建有倭館,是以其國內許多人都會高麗語,以及稍許漢語。相對於樸正南的漢語水平,稻田賀然的漢話起碼能讓王恬聽懂。
王恬微微欠了欠身,算是還禮,道:“請轉告令上,我只是想借閱書籍,並不敢打擾令上。會見一事,是在下沒有說清楚。”
稻田賀然有些意外,但很快鎮定下來,道:“上官客氣了,並不打擾。我家主公十分喜歡與忠勇無雙的明國武官一敘啊。”
關鍵是我不喜歡啊!
王恬到底還是年輕,尤其是受到了尊老的教育影響,不知道該如何強硬回絕這個頗為慈善的老和尚。
“那就請帶路吧。”王恬硬著頭皮說道,心中暗道:看來回去就得寫一篇報告了。唉,如果上面不知道此事,我寫了報告就是徒增煩惱;如果上面知道,我卻沒寫,又要被傳喚聆訊。真是一樁大麻煩啊。
王恬忍不住抬起右手抓了抓後腦發癢的頭皮,只覺得頭髮髮油,已經多日沒有好好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