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軒眼淚都下來了,哭道:“大人既然說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何獨獨不顧念兒子的前程?”
“歷朝歷代沒有聽說方伯家人受罪的!”老夫人罵道:“你這般怯弱,日後官場上也少不得為人欺凌。”
“今時果然不同於往日啊!”方文軒哭道:“兒子年不過而立,官則封疆,不知引了多少人覬覦。焉知今日之事不是構陷兒子的陷阱?兒子實不能就此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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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這逆子!”老淑人氣得站起身,先取了案上一盞青瓷杯砸了過去,見方文軒身子一縮,更是大怒,舉杖便打將過來。
這回方文軒不敢躲了,硬挺著讓母親打了兩下出氣。
“滾出去!明日我便回蘇州老家,再也不用看你這逆子臉色!”老淑人怒道。
方文軒連忙起身,忍著後背的痛楚,抹著眼淚退了出去。
外面的僕從見老太君收拾兒子,不敢上前,直到方文軒退了出去,方才上前道:“老爺,黃大參來訪,已經迎入花廳奉茶了。”
黃三身為浙江參政,與都察院並沒有往來。只是警察在民間的影響力擴大之後,大量的案件由警察率先發現,所以與都察院也就有了政務上的銜接工作。
方文軒的弟弟被抓屬於機密,他事前並不知道,但都察院既然允許他取保候審,說明內部已經定了性,也就不妨賣個順水人情,也好方便未來的工作展開。
“其實也不是大事,國稅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一份賬簿底冊,還聽說有什麼江湖俠士相助,搞得跟戲文似的。不過從這底冊裡倒是足夠將幾個鄉紳大佬送去遼東安度晚年。”黃三解釋道:“他們最初讓令弟入股,也是存了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念頭,只是還沒來得及走你這條門路,都察院的人已經先一步登門了。”
知道都察院的瘋狗不是針對自己家,方文軒也算是吃了定心丸,想想自己的委屈,也不顧顏面,忍不住哭道:“黃兄,你說這官當得還有什麼盼頭?多大點事,就要如此提心吊膽的。”
“方兄,”黃三臉色一正,“此言差矣!”
方文軒被黃三當頭棒喝,連忙收斂心情,道:“是是,是愚兄孟浪口不擇言。”他頓了頓又道:“如今看報紙上動輒有官員發配遼東,真是如履薄冰。好些個怕都是被家人拖累的。舍弟嬌生慣養,不讀書明理,難保有一天不會釀成大禍。”
黃三對此深以為然,道:“這倒是不假,小弟族中也多有不肖子,幸好家祖是個明白人,治得他們不敢放肆。”
“哦?可有教我?”方文軒連忙取經。
“呵呵。玩笑耳,焉敢稱教?”黃三笑道:“家祖無非三個法子。凡是家中子弟浪蕩不堪教育者,便在遼東買塊地,將他遷徙過去,讓他自己獨立門戶,名在宗籍。實同發配。即便犯了大罪,也連累不到家人。”
方文軒微微搖頭:“這是老令公威德所在,我家裡卻是行不得的。”
若是讓母親知道自己將弟弟送去遼東,豈不是要翻天了?
黃三又道:“再次一等嘛,便是送去參軍。”他道:“聽說明年《兵役法》的實行省份要擴大到九邊,想來通行全國是難免的。軍中自有一片天地。又是個錘鍊人的地方,又能給家裡帶來實惠,實在是個好法子。”
“舍弟年紀大了,又吃不得苦……”方文軒連連搖頭。
黃三暗道:你我這般年紀去當兵都可以,何況你弟弟,怎地就大了?關鍵還是吃不得苦吧。
“最後一個法子就不單是懲戒了。”黃三道:“有些子弟不務正業。其實本質並無差,只是少個做事的機會。”
譬如他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方家家大業大,你又不乏本金,不如直接出個本錢,叫令弟做個營生,一來漲些本事,二來說不定有所收益,給令弟一個安身立命的本錢,畢竟你也不能照拂他一輩子不是。”黃三開口道。
方文軒雖然年輕,但也是官宦世家出身,思想終究是傳統,略微思索一番道:“這倒是可以,只是我擔心他打著我的名號胡作非為。”
“眼下你家已經被盯上了,還前怕狼後怕虎的做什麼?”黃三笑著說道:“將賬目記清楚,該申報的家產申報,自己乾乾淨淨的,弟弟再管教好,不就結了。修身齊家治國,你家要是管理不好,如何替天子牧民,你這弟弟終究是要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