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的大學者,對李寄的看法是非常複雜的。
首先,李寄出身名門,是徐霞客的弟子,本身歷史地理文化就非常淵博,繼承熊人霖的衣缽綽綽有餘。
“地理不止是地名和地圖,也是人與自然依託共存的大環境,山脈、水流、土壤、氣候,皆是地理。”這是李寄研究生畢業論文的總綱,詳盡探討了京師地區的山水土風,被順天府和相關府縣奉為圭臬。
然而這樣水準的論文,竟然沒能獲得博士學位,也是因為與熊人霖的學術思想不符。
熊人霖大可謂是純正的地圖地名學家,對於李寄這樣的“異端”,更多還是抱著“挽回正道”的想法。
然而李寄非但沒有意識到熊教授的苦心孤詣,竟愈行愈遠,在最近更是提出了“自然地理”與“人文地理”分野,申請前往西南諸省考察蠻夷族情,大有開宗立派的勢頭。
可惜卻是邪派!
熊人霖勉強還能接受自然地理的說法,也有些後悔當時卡住了李寄的博士頭銜。然而看了李寄如今大肆提倡的人文地理,熊教授徹底怒了,你這歪門邪道,算什麼地理?
人文和地理分不開,為什麼不能算地理呢?莫非地理不是為人服務的?身為弟子的李寄就是別不過這根筋。
李寄想過自己停薪留職去一趟雲貴之地,但他家只是尋常的小康之家,並不足以承擔這麼大一筆路費盤纏。
他也考慮過尋找商家資助,不過商家一聽是考察民情,興趣大大減弱,除非李寄還能順帶將西南的山水地圖帶回來了。
“其實你就說自己是考察西南地形地理,修訂輿圖,到了那邊不還是自己說了算?”有人給他出主意。
這未必不是個變通的法子,但讀書人養的是一腔浩然正氣,豈能在這等事上欺上瞞下,表裡不一!
“介立,找得你好苦!”
李寄抬頭望去,原來是自己的同窗好友錢繼章。他上前打了躬:“兄有何見教?”
“是有樁喜事要與兄臺說。”錢繼章一邊回禮,一邊從大袖中取出一張字紙,遞給李寄。
李寄接過字紙,展開一讀,原來卻是大明地理文刊招選外派訪員的通報。
“介立,如何?是一樁喜事否?”錢繼章笑道。
李寄已經看到了最後,這招募文書上寫得分明,外派訪員是要去漠北、西域、南洋諸地考察地形,探訪民情,正是李寄所提出的包含“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的“大地理學”。
然而京師大學講師職位可謂清貴,教書育人也是古賢人所為。一般而言,地理系畢業的學生,若是未能拜得教授進研究生學業,大多去了兵部職方司供職。少數地圖上有造詣的學生,也有被挖去別的學堂做講師的。
極少數人會去商號供職,雖然收入待遇遠超兵部和學堂。
大明地理文刊,雖然打著“皇明”的抬頭,說到底也只是商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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