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說罷他拂袖而去,任荷茗只覺得心煩得很,幹脆讓小曇去煮壺醒酒的茶來,正遲遲拖著不想回去,忽然聽見有人道:“那時候他剛剛入京,許多公子嘲諷他衣著粗鄙,元春佳節,他要入宮侍宴,不能失了禮數,不得不去去珠寶齋挑選,卻又拿不出多少銀子來買好的,朕便送了這個給他,為此,還得罪了陳家的公子。”
任荷茗回首,見鹹安帝喝得半醉,滿面酡紅,倚在門上,月色朦朧之下,如一樹珊瑚傾頹,是覆了一層寒涼的無匹華貴。
“那麼久遠的事,朕還以為他不記得了…朕還以為他忘了。”
任荷茗靜靜聽著,旋即軟聲道:“茗兒去探望父君時,父君雖然口中不說,可是也時常看向乾清宮的方向,茗兒想,父君將這樣要緊的東西贈與茗兒,是想起了當初母皇為父君解圍的舊日情分,也是希望,五殿下和茗兒也能相互扶持——茗兒大膽揣測,父君大約是等著母皇、盼著母皇的,只是徵戰沙場久了,不知該如何表露男兒心腸,還望母皇體諒。”
鹹安帝搖搖晃晃走到近前,探手輕握住任荷茗頭上的一支煙翠捲浪簪子,醉醺醺地抽了出去,任荷茗漆黑的長發登時散下一綹,心中驀然一跳,忽然臉紅心熱起來,只見鹹安帝忽然身子一翻,躺倒在地上,對著月光瞧著那玉:“無換…”
她這一躺,可嚇壞了馮嵐等一眾宮人,連忙過來攙扶,匆匆地就扶著她去了,任荷茗自知離開宴會已久,便想回去,剛一站起來,卻好似起猛了似的覺得頭暈目眩,渾身一下子燒得滾燙,想要呼喊小曇,叫了兩聲卻感覺渾身軟綿綿地喊不出聲來,此時心裡已經慌得不行了,支撐著想要找小曇去,跌跌撞撞到了門口,卻撞入一人懷中,冷不丁嚇得魂飛魄散,抬頭看去,卻見是徐希桐。
徐希桐見任荷茗面紅耳赤,雙目迷離,豔靡之態令人心跳如擂,身子只軟軟地倒在他懷中,顯然很不對勁,即刻便反應了過來,連忙將任荷茗扶到庭中,命他的貼身奴才甘露取了冷酒過來潑在任荷茗臉上,冷夜寒風疾速捲去酒水帶走溫度,任荷茗些微清醒了幾分,連聲道:“救我…哥哥救我…”
徐希桐臉色難看極了,好在這會子甘露也已經叫了小曇和紫蘇過來,徐希桐讓甘露去回周太後等人的話說任荷茗喝醉傷風起了高燒,令兩人扶著任荷茗上了馬車,親自抱著任荷茗一路急急地出了宮門,又幹脆上了他的馬車,一路緊趕慢趕地趕向蘭陵王府。
紫蘇輕功過人,已先馬車一步回府安排,才到門口,任荷茗昏昏沉沉中便已經見紫蘇出來迎他,將一枚丹藥給他吃下,道:“這是寒香丸,王君中的是熱毒,先吃這個護住心脈再行解毒。”
跟在他身邊的是個面生的男子,又快又穩地說道:“奴才丹芝,是蘭陵郡王府的府醫,請王君放心。王君可知道中的是什麼毒?症狀為何?”
說是府醫,聽名字便知道是蕭氏暗衛,任荷茗現在只覺得熱得抓心撓肝,熱流如滾水恨不得從他全身爆裂而出,周身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渾身酥軟著,連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腦子裡也一片混沌,想答也答不出,這時節,卻聽得徐希桐道:“是‘熔鋼’。”
紫蘇聞言不由得多看了徐希桐一眼,卻沒有當場發問,而眾人一面往府中去,丹芝一面搭了搭任荷茗的額頭、頸邊和脈象,旋即道:“症狀是對的。這東西實在狠毒,除了與女子交合外幾乎沒有解藥,情熱難忍,可是如今…如今王主在邊疆啊。”
紫蘇急急問道:“那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丹芝道:“可用寒香丸、針灸和冰水壓制,只是如此,必定會損傷王君玉體,王君還沒有孩子…”
“有通天白露丸!”紫蘇道,“上回興陵郡王送的,可能用?”
丹芝一愣,道:“有通天白露丸?那東西裡,最稀罕的是一味天門霜草,若是興陵郡王有通天白露丸,府上說不準就有天門霜草,再加上雪參、雪蓮花,王君的毒就可解了。”
紫蘇點頭道:“我去!”
說話間便輕身而起,丹芝架住任荷茗,道:“寒香丸可保住王君心脈,壓製毒性一時,屋中備有稍涼於體溫的水,還請王君浸泡,暫且忍一忍。”
任荷茗也顧不了許多,和衣便泡入桶中,過了一會兒,熱毒壓了下去,眼前清明瞭些,只看見徐希桐臉色複雜地望著他。任荷茗亦沒有遮掩的意思,揮退左右,直直道:“多謝陽陵郡王君搭救。只是,郡王君如何知道,那毒是‘熔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