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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2 / 3)

任荷茗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這般重大的外交盛事,鹹安帝不信任旁人,便是由薛鎮坐鎮鴻臚寺接待料理。伊利目是小燕支單於,而藍溪是滄瀛國世女,眾人皆說,鹹安帝指派薛鎮料理,是已經屬意薛鎮為儲的意思。

雖然只是離開了幾個月,但回到宮中的心情,任荷茗卻是覺得有些微妙的。

如今蕭繼後已經身為繼後,任荷茗入宮便是順理成章地先去拜見他,見到他時,說不得有幾分驚訝,只見他在盛夏明亮得幾乎要刺眼的陽光中穿著一襲清素的水藍宮裝,倒不很顯懷,縷銀的撫子花暗紋在日光下晶亮似浮動的粼波,他只用發帶攏著頭發,額前水晶鏈子連綴,垂下一枚碩大的海藍寶石,一張原本就很英俊的臉容因有孕在身又將養得白皙了些而添了幾分柔美,並不突兀,而是一種陰陽調和在一處的極致之美。

陸恩君隨侍在一旁,如今他也是宮中僅次於蕭繼後的高位君儐,深受鹹安帝寵愛,膝下又有建功立業的皇女,桔梗紫金絲玫瑰的宮裝、紫紅碧璽寶冠益發顯出他明豔的容色。他給蕭繼後遞上一盞補血益氣的紅參雞湯,向任荷茗含笑道:“哥哥這個孩子懷得辛苦,你不在不知道,頭幾個月吐的,那是什麼也吃不下,陛下大發雷霆,雖然不是禦膳房的錯,卻鬧得風聲鶴唳的。”

一旁的灩貴人轉一轉腕上的金鐲,說道:“女兒兒子都是討債鬼,皇後主子真是受罪。”

任荷茗笑笑,道:“聽說害喜得厲害,孩子就更聰明些。實在是陛下是天下之主,皇後主子是大將軍,這孩子繼承這般血脈,想來是聰明得沒邊兒了,才這樣折騰。”

蕭繼後幾口飲盡補湯,隨手擱在一旁,微微含笑,輕輕撫摸過自己的腹部:“健康,平安就好,不求更多。”

“說的什麼話。我們的孩子,一定是最聰明、最漂亮的。”只見鹹安帝一身家常松綠團金衣衫,含著笑走進來,任荷茗與陸恩君、灩貴人都起身行禮,蕭繼後也想起身,卻被鹹安帝連忙扶住,“你身子重,這孩子又這樣折騰你,你講究什麼禮數。”

蕭繼後笑意微微,與鹹安帝對視片刻,他淡淡說道:“臣侍即將臨盆,聽說皇上將要在前朝與後宮賜下大封的恩典,可是真的?”

鹹安帝握著他的手,溫熱地道:“是。你可不許說什麼,自己福薄的話,不許朕施恩天下。”

蕭繼後含笑道:“臣侍怎會不知,陛下如此施恩是為了給臣侍和臣侍腹中的孩子積福。只是陛下既然要賜福,臣侍倒想替人求個恩典。”

鹹安帝微微一笑,道:“嗯?難得見你替人開口,不知是誰,能勞動你?”

她臉上雖然帶笑,眼中卻冷冰冰的,任荷茗知道鹹安帝一如既往,是隻許她主動施恩,不許旁人向她求她不願意給的東西,然而蕭繼後好似不覺,只溫和地道:“是檀堂的清菱尊師。”

鹹安帝臉色微微尷尬,襯著綠衣青成了一團,任荷茗也不由得將臉側了過去,只因蕭繼後提及的這清菱尊師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庶兄任荷菱。任荷菱落胎之後於青泰庵出家,但前些日子鹹安帝以周太後尊崇佛法、難平大師的玉娃符有神效等名從青泰庵陸續請了不少大師入宮,他也在其列。誰都知道,他入宮可不單是為了唸佛祈福的,就算是鹹安帝壓著訊息,眾人也還是知道了他與鹹安帝之間的茍且。

鹹安帝想要逃避這個話題,蕭繼後卻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道:“臣侍知道臣侍孕期多有不便,他代臣侍侍奉陛下侍奉得很妥帖。陛下既然對他有意,不如就藉此機會,給他一個恩典,正經賜他一個位分,讓他名正言順地伺候陛下。”

鹹安帝仍然一副遲疑的樣子。

蕭繼後繼續說了下去,他的面容平和,竟有種出奇的沉靜安撫之意,像是波瀾不驚的湖面:“其實他既然遁入空門,屬於任荷菱的前塵往事便與他再不相幹,只是他仍舊是陛下的子民,如今若為陛下再入紅塵,是他的本分,也是他的福分。”

鹹安帝的面容終於一松,那溫柔若雲的笑容又浮上她的臉頰:“無換,朕是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善解人意、出類拔萃的皇後。”

這種為她納色的行為能得她如此高的贊賞,任荷茗只覺得心裡有冰涼的可笑。然而在此之餘,也生出一絲同情——任荷茗曾暗自想過,鹹安帝後宮的君儐要麼是對她極盡討好之能事的,要麼是多少對她有些愛搭不理的。她追尋賢惠的君儐,或許是在追尋她的生父,舊日裡那位端莊溫和的楚陵王側君的影子,而不斷折磨她的,是幼時她和父親在楚陵王府都不甚得寵的苦楚,和年少喪父、被迫認自己的小叔為親父那不能言說的惶惑和疼痛。她需要別人對她無止境的討好,但她又覺得這種討好不如那愛搭不理的冰冷來得真實。

或許因為如此,鹹安帝欲壑難填,以至於不惜奪來自己的女婿。鹹安帝真心喜歡蕭繼後嗎?任荷茗不知道。但佔有之慾,一定是有的。她不單要費盡心機將蕭繼後留在身邊,甚至要用任荷菱來再證明一遍,證明蕭繼後永遠都是向著她的。

陰暗的願望即將得到正大光明的滿足,鹹安帝說不得有些興高采烈:“那就封他為正二品君,賜號為…如,如何?”

蕭繼後笑意溫和:“臣侍以為,極好。”

鹹安帝忍不住又是一笑。看著她笑得這樣快活,任荷茗越發覺得可笑。她如此春風得意,甚至不肯去想,蕭繼後為何變得如此賢惠溫和。但轉念一想,又明白,她其實從來不在乎蕭繼後真正的想法,不在乎蕭繼後真正的喜樂。她要的就是這份完美的夫賢侍美,誰為這個幻夢付出什麼代價她都不在乎,她都只會相信他們是因為愛她所以妥協,所以改變。

而只要有巍巍皇權為她壓著,這個幻夢就可以成真。

陸恩君隻眼波盈盈地望著鹹安帝,顯出些冷豔又嬌弱的味道來,鹹安帝便即刻補充道:“自然,他年紀輕,還是以恩君為三君之首。”

陸恩君這才展顏一笑。

任荷茗只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卻發現鹹安帝那雙浮著春水的冰冷眼眸直直釘住了他:“茗兒以為,如何?”

任荷茗含住笑意,起身行禮道:“一切由陛下聖斷,兒臣恭賀陛下得如意佳人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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