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將寧感到冷了。
麥望安忍不住笑出聲。
見狀,一不做二不休,心中既有所想,那就必須貫徹落實到底。如此安慰自己後,麥望安再次出手,沒兩秒路將寧的被子又開一角。
那邊沒有任何動作。
正當麥望安要繼續下一步時,原本側躺著的路將寧遽然回身,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藉著窗外未曾熄滅的燈光,路將寧的面部輪廓赫然躍入麥望安的眼睫之下。他那道晦暗不明的目光由停留在空氣中的那隻手轉移到麥望安怯怯討好的臉上。
一瞬間,麥望安聽不見宿舍內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所有的感官全部作用在眼睛上,即便路將寧未發聲,他還是能感受到隱藏在皮下的怒火已經照亮了整張臉。
果不其然,下一秒,微微蜷起的腳突然被猛地一踹,麥望安從緊張到痛苦不過兩秒鐘。
路將寧警告:“再動手動腳你就完了。”
“動腳的是你!”麥望安咬牙切齒道。
路將寧冷哼一聲,裹緊被子,轉身平躺。
疼痛撕扯著神經,本就缺少睡意的麥望安如今更是清醒,他憤憤地盯著閉眼的人,入眼的祥和與自身酥麻的如此矛盾,索性拋卻是否是他先捉弄別人的事實,上去就回踹一腳。
那邊一顫,有人陰著臉轉頭:“想死啊?”
麥望安對他傳遞出的憤怒視而不見,轉口詢問他下午的事情:“無常是不是跟來了?”
一如之前,路將寧冷漠回應,扭頭閉眼。
麥望安不滿他的態度,扯著被子湊近,手不老實地鑽入被子揪胳膊:“你說句話啊!”
他性情急,下手沒輕沒重,殊不知路將寧只穿著背心,裸著胳膊,手一捏就掐到了肉。
與勞作的手相比,胳膊上皮肉的觸感溫熱而滑膩,沒有成年健身者的美感線條與虯結肌肉,只有屬於少年感的柔韌和細膩。又或許是被旁人觸碰而産生的緊張,路將寧那隻被麥望安觸控的、略微纖瘦的胳膊緊繃出一層薄肌。
指尖處的鼓脹感十分明顯,麥望安眼珠子一轉,視線迅速掠過腳底。說時遲那時快,若非他及時抬腳,路將寧不講道理的蠻力就要毫不客氣地踢到他的腿上。放虎歸山是君子所為,他非君子,路將寧這只老虎指定偷襲不成會惱兇成怒再來一腳,於是他學會了回擊。
在路將寧踹空後,那一剎那,他抬起的腿像是放下去的鍘刀,狠狠地壓在對方的腿上!
“砰——”
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麥望安有心卻沒技巧,腿壓在路將寧的腳上,腳卻重著床面。
上鋪的同學們窸窸窣窣:“地震了嗎?”
“……”麥望安與路將寧面面相覷。
窗外,燈光驟熄,月亮也隱入雲層之後,世界一片黑暗。室內同樣,在這伸手不曾見得五指的地方,只能聞見同學們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麥望安趁著路將寧手部沒有發力,提早離開,又惟恐他後知後覺,於是整副身體緊挨在他的被子邊緣上,防止他鑽空子搞偷襲。兩人距離隔得如此近,依據對方的呼吸,麥望安能準確找到路將寧的位置,甚至雙目聚集之處,可以隱隱約約看見路將寧的面部輪廓。
“把你的腳拿開,”路將寧沒有劇烈反抗,小聲且生硬道,“否則我不介意把他們吵醒。”
黑暗中,他吐出的氣息格外溫熱,麥望安能聞到淡淡的薄荷香,是路將寧的牙膏味兒。
在離開前,他需要路將寧給出保證:“你不準趁我離開反咬我,否則我也不介意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