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滿意的回複,麥望安把裸露在外的腳縮回被窩,同時路將寧那邊也一陣窸窣。他以為路將寧一定是厭煩他,就要再次背對著他轉過去,卻不知對方依舊維持著平躺的姿勢。
不捨得,還想再聊一會兒?
自作多情的本領越發見長,麥望安想著也睡不著,幹脆繼續問:“無常是不是在這兒?”
他聽到路將寧那邊傳來一聲急促而渾濁的鼻息:“嗯。”
麥望安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一隻什麼貓啊,這麼有靈性。”
那邊沒有回答。
“你怎麼又不吱聲?”麥望安抱怨道。
終於,路將寧冷冷開口:“我不想說。”
“不想說那你就轉過去啊。”
“你壓著我的被子我怎麼轉,我抱著你一起轉嗎?”
“……”這時,麥望安才想起來,他的身體一直壓在路將寧的被子上。
他剛把身子挪開,那邊似乎就感受到萬山疊身般重力的消失,忽地側過了身。
當晚,麥望安睡得很晚。不過他這個人有一個習慣,越是睡得晚,醒來得便越早。
還記得在拼命苦讀的高中時代,他為了名次能夠靠前一點兒,不惜少睡兩個小時,十二點之前必是要待在廁所裡,多研究一道數學題,或是多背幾個單詞短句。夜深人靜時,舍友們的呼吸都漸趨平穩,他才從廁所裡悄悄走出,一天睡覺不到六個小時,次日卻還是能夠五點多起床。高中三年,每日都是如此,毫不誇張地說,他也是宿舍內的人體鬧鐘。
猶記得他也會生病感冒,偶爾請假幾天,再回學校後就定會聽見旁人說,他的舍友在他生病回家時,總會因遲到而被班主任罰站在教室門外。所以舍友們都是不願意他回家的。
次日窗外灰濛濛的,太陽還沒出來,鳥兒卻已高歌。麥望安躺在床上,雙手交叉墊在腦後,無聲盯著上鋪,心內湧起的驚濤駭浪一下接著一下。
他想,高中的苦日子,他還要再次經歷。
此後幾日,訓練正式步入正軌。定時的每日晨跑、三餐,以及穿插在其中的三訓,折磨得孩子們叫苦連天。當然,也不乏休息時的歡聲笑語,尤其是碰上一個脾氣好、性子內向且年齡小的教官,膽子大的學生都會在閑暇之餘圍住他,與他探討一些較為私密的話題。
八卦是人之常情,何況處於發育階段的孩子們,心中的好奇心難免要更強烈些。
不過相比看教官被問得面紅耳赤,麥望安更喜歡窺伺另一段感情。
不遠處的樹蔭下,一個女生坐在地上,手裡編織著花圈,站在她身後的麻花辮女生則低著頭為她梳理細長的黑發。那個站著的女生是不專心的,她每整理幾下,就會抬頭朝麥望安這邊看來。麥望安也十分確定不是看他的,而是看坐在他身邊專心編小兔子的宿純然。
他側首低垂,看見宿純然的腳邊多出些狗尾巴草。宿純然在做事時極為認真,從不東張西望,一味地專心致志,所以女生看他的事情,沒人告訴他,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你只會編兔子嗎?”麥望安問他。
“不啊,”宿純然沒有抬頭看,邊編邊說,“兔子是最好編的,像什麼狐貍、小狗或是複雜一點兒的花圈,我都可以編出來。只不過這裡的尾巴草不是很多,而且時間也不允許。”
突然,他抬起頭,笑著問:“你需要什麼嗎?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編一個。”
麥望安微笑著搖搖頭:“這種東西還是自己編更有意思。要不以後你教我編花圈?”
宿純然沒有拒絕,而是一口答應:“好啊。”
“你編花圈幹什麼?”沈從易從另一側圍了過來,“我覺得小兔子之類的更可愛啊。”
看著沈從易伸出雙手撿起一把尾巴草,攥在手裡跟宿純然有模有樣地學著,麥望安存心想逗他玩兒,拾起一個兔子成品就放在他頭頂上,笑道:“不幹什麼,以後給你戴在頭上。”
沈從易的臉像糊了一層晚霞那般紅,他奮力扔掉頭頂的兔子:“我又不是孫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