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起兔子的麥望安與宿純然相視,隨即輕重不一的笑聲傳遍周圍。
一隻家雀兒掠過樹梢,驚落幾片幹癟的樹葉,哨聲在一瞬響起,學生們再次進入訓練。
臨近飯前幾分鐘,即距離訓練結束不久,總教官下達通知,下午訓練取消,全體學生根據領隊教官的指示與安排,分割槽域打掃基地衛生與整理宿舍內務,以便晚飯前集體檢查。
與在學校同理,很少有人會喜歡枯燥乏味的訓練與學習,能集體待在一起,拿著掃帚東奔西跑,那才是學生們覺得最快樂的時光。所以此訊息一經下達,無論哪一方,雀躍聲好似頭頂掠過萬只飛鳥,基地裡歡聲如雷,麥望安也覺得可以藉此機會偷偷懶,曬曬太陽。
除此之外,還可以順便……
他找到隊伍裡的路將寧,決定讓路將寧帶著他去看一眼無常。
午飯後,教官便挨宿舍分配衛生工具,將各班的區域明確劃分。取得工具的學生迅速奔至水泥區清掃地面,而手中空空如也的學生則需要集體去泥土區徒手拔草。
人多工具少,麥望安沒搶到任何一種,只能跟著大部隊前往雜草叢生的泥地裡拔青草。
放眼望去,屋簷下的牆根處,野草野蠻生長,它們如藤蔓般勾纏在一起,破開泥地,爬上牆壁,鑽入地縫,肆意蔓延到各處各角。偶爾,在這片綠意盎然中能聽見蛐蛐的叫聲。
在這裡,蹲身彎腰的多半是女生,麥望安沒見得有幾個男生,他認識的也只有沈從易。
教官沒有分身術,無法一身到兩處,而掃帚打掃的區域是基地的門面,要求高,理應由他們帶領指導,所以院子後面這些廢草的處理,就由各班班主任及老師帶領。
麥望安是男生,他和其他男生一起,被分到最東頭一片較難處理的幹裂泥地上除草。
突然間,他聽見一聲熟悉的貓叫。
麥望安雖從小不養動物,卻能對靠近他的動物分辨得一清二楚,無論是從外貌還是聲音,他都可以判斷這只動物是否是他認識的那隻。無常寄養在阿嫲家好些日子,即便是沒有每天趴在他的耳邊喵喵叫,可單憑他的記憶,只要聽過一次,他的大腦內就會留有記錄。
他從草叢中仰頭,環顧四周,沒能看見無常的身影,卻看見拿著掃帚向北去的路將寧。
他攥著雜草站起身,同學們都在賣力除草,自己貿然離開不成體統。思來想去,他以去雜貨間找麻袋裝草的理由,知會心不在焉的沈從易一聲,這才放心丟下手裡的東西離開。
前半段,基地的房屋排列整齊,道路四通八達,穿著迷彩服的男女往來頻繁。麥望安穿梭其中,左盼右瞧,學生們成群結隊,偷奸耍滑的不乏其人,他心中的不安也就漸漸降低。隨著跟蹤路將寧來到後半段,這裡不比之前寬敞,臨近餐廳的位置小路交錯,沾滿秋意的綠樹依舊生氣勃勃,可從粗枝疏葉中灑下的光斑還是不計其數。他跟著光影向右轉去。
這也是路將寧拐入的方向。
從前他走的那條小路是條死路,道路的盡頭是餐廳外牆的堵塞。而現在跟著路將寧走的這條路,綠蔭遍地,通往盡頭的雖仍然是牆,但土牆偏矮,且牆角下堆著幾個木頭墩子。
此刻,巷子的盡頭,矮牆的上頭,一條粗枝外凸,打下的陰影照亮陳舊的歲月,那牆上方還趴著一隻黑白相間的貓,正揣著手,愜意地眯著眼,朝不遠處的這裡看來。
麥望安看見路將寧屈起一條腿,和無常似的,懶散地坐在木墩上,一併扭頭向他看來。
兩道實質性的目光齊落在他身上,麥望安本也沒打算偷偷摸摸,既然被發現了,那他便大膽地走了過去,總之見無常這件事情,他早就在幾天前的晚上與路將寧說得清清楚楚。
他停在土牆下面,這才發現這牆不但沒有想象中的高,而且經過風雨的侵蝕,極其不牢固,手指一碰,表面的薄土就跟捲起沙塵暴一般,摻著細小石子,飄飄揚揚地刮滿了臉。
他被突如其來的沙塵嗆得連連咳嗽,轉頭一看,明智的路將寧早離他十萬八千米遠。
麥望安:“……”
他仰頭看,好在無常沒有太拂他的面子,依舊老老實實地趴在那裡曬太陽。
“別人都在幹活,你為什麼跑來這裡偷懶?”麥望安抬手去摸無常,哪知個子不夠,無常又不肯把藏在身子底下的爪子伸出,他勉為其難只能碰著牆邊,連一根貓毛都摸不到。
路將寧面無表情盯著他踮著腳跟的滑稽模樣,將這個問題拋給了他:“你不也是嗎?”
“我才不是,”夠不到的麥望安索性一屁股坐在木墩上,“我是聽見無常叫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