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得讓路將寧來了興趣:“你還能認識無常的叫聲?”
“就像聽見某句髒話,我就知道是從哪隻狗嘴裡吐出來的一樣。”對於上過高中的麥望安來說,初中的軍訓不費體力,但也架不住整日被安排得身心俱疲,他表面無風無波,實則心中早已翻起驚濤駭浪,在路將寧發出疑問後,於是就暗暗諷刺那人一把。
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直言吐槽一個人。
路將寧也對他的話感到震驚,不過不甚明顯:“我以為你會一直當文明好學生呢。”
聽到這話的麥望安輕輕一笑,路將寧話中的諷刺意味不比他之前說的少,不過他可沒有生氣,因為在上一世,他確實做了二十幾年的文明好學生。這個好學生的名聲像是緊箍咒一樣束縛著他,他的一切學習標準都依照所謂的好學生的行為準則實行。最後,好學生更像是虛有其名,沒有獲得父母中肯的獎勵、老師們優美的贊譽甚至是同學們基本的尊重。
他想,這一世,他才不要當什麼文明好學生呢。
可是,他又不甘心,不甘心憑什麼那樣付出,卻依舊沒有收獲。
他還記得有人說他是傻子,可他忘記那個人是誰了,連人都忘了,原因就更不清楚了。
目睹他嘴角從揚起到降落過程的路將寧皺起眉頭:“幹什麼這樣看我,怪瘮人的。”
恍然間腦海中掠過一道光,麥望安驟然驚醒,這才發覺自己直勾勾看著路將寧已有好久。像之前路將寧擺出愛答不理的樣子,他也不願多嘴:“沒什麼。”
他既不願意說,正巧路將寧那一方也懶得聽,只見人從倚著的牆上站直身子,張嘴閉眼地伸了個懶腰,又拍拍褲腿跺跺腳,抓起一旁的掃帚就丟給了麥望安,完事兒就要離開。
麥望安提起精神,一把接住從天而降的掃把,不明所以地在身後喊他:“你去哪兒?”
路將寧做事坦坦蕩蕩,也不瞞著,直言道:“回宿舍找個蘋果吃。”
他的這種我行我素的不良行為引得與他不同立場的麥望安當即不悅:“你能不能有點兒集體意識啊?別人都在大掃除,你怎麼就能率先扔下工具走人了呢?”
路將寧停住腳,轉頭,攤著手,表情理所當然:“本來就有內務整理一說,我提前回去打掃宿舍,也沒人能說我是在偷懶吧?而且我要是沒有集體意識的話,我早就去睡大覺了。”
他說完,聳聳肩,頭也不轉地原路返回了。
但麥望安始終覺得這種行為有待苛責。此外他發現,這樣的自己,也並非十全十美。所以要想成為心目中的路將寧,就得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而不是一味地盲目認可與追從。
忽然地,他好像懂了點兒什麼。
戶外衛生打掃結束得早,麥望安趕回衛生區時,同學們已開始朝著宿舍方向走去。大老遠的,他就看見沈從易在四處張望,兩人對視上後,那家夥一鼓作氣地朝著他沖了過來。
停在面前的人緊縮眉頭:“找個袋子需要這麼久嗎?我也沒看見你手上有袋子啊!”
相比陌生人而言,麥望安對熟人撒謊可謂是手到擒來:“走迷路了,就多轉了一會兒。”
誰知沈從易冷笑一聲:“偷懶去見路將寧了吧?”
一語擊中要害,麥望安下意識露出錯愕的神情,收都來不及收:“你怎麼看出來的?”
“猜的。”沈從易在不理人方面越發神似路將寧,連冷哼的氣勢都彷彿與路將寧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前者略顯幼稚與乖戾,後者則是純天然的冷漠與瞧不起。
麥望安深知再往下刨根知底,只有被冷語嘲諷的份兒,索性他就此而止,乖乖閉嘴,與沈從易肩並肩回到久違的宿舍。屋內已是聊得熱火朝天,剛幹完活兒的大家夥兒都帶著滿腔熱情,加上來到此處也有些時候了,彼此都漸漸熟悉,挨個分享著自己帶來的零食。
兩人前腳剛踏上屋內的泥地,眼前就明晃晃地遞來兩個粉嫩圓潤的桃子。
宿純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程立雪給我的,本來是沒打算吃再還回去的,她死活不肯要回,我就放在這裡兩天。但是天熱,水果容易腐爛,我想著不能浪費食物,就……”
那個送東西的女生叫程立雪。
麥望安明白他的意思,道了聲謝,把桃子接到手中。